寒风催树木,严霜结庭兰。
桑玥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被,却忽然从睡梦中清醒。
外间,传来了钟妈妈摇头叹息的声音:“唉!二秀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哪能往湖里跳呢?好在四秀发现得及时,希望二秀吉人自有天相吧!”
莲珠听完钟妈妈的话,不以为然道:“哪里是秀自己往湖里跳的?秀像是那么不爱惜自个儿的人吗?偏得秀出事,她就在旁边搭救?她平日里逛园子都不带小厮的,那日一带好几个。世上有那么离奇的巧合?都能拿去说书了!”
掉进水里?被四妹搭救?
桑玥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平平的、滑滑的,没有褶皱,没有伤口。她明明记得自己被产婆开膛破肚,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难不成她被救了?
可即便被救,又是谁有如此通天大能将她腹部的伤口缝合得天衣无缝?
她睁开眼,开始仔细打量房间的陈设——房间尚且宽敞,床的斜对面是八抽屉的高梳妆台,旁侧是脸盆架,对面是两把秀椅,旁边是一个百花齐放的绣墩……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强势轰袭着桑玥的大脑,这分明是她出阁之前的屋子!
目光下移到手上,小巧玲珑、指若纤葱,她已经二十多岁了,怎会有如此娇小的手?
思量之际,屋外的对话并未停止。
钟妈妈敲了莲珠的脑袋一记,打开帘子往里瞅了瞅,看见桑玥仍处于昏睡中,这才吁了口气,转而对莲珠喝道:“你这丫头,怎敢在背后搬弄主子的是非?四秀央着小厮将二秀救上来是有目共睹的事,至于二秀是如何落水的却无人看见,你的猜测只能是猜测,赶紧把它烂在肚子里。若让有心人听去,再给二秀安个恩将仇报、诋毁庶妹的罪名,你还嫌二秀的日子过得不够苦吗?”
莲珠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桑玥撑着床直起身,然不过是坐了一嗅儿便透支了所剩无几的体力,她重重地躺了下去,弄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却正好让钟妈妈听见了。
她赶紧打了帘子进来,见桑玥睁着眼,欣喜若狂地行至床边:“二秀,你醒了。大夫原本说你至少要昏迷十来日,这不,刚过了两个晚上,你就醒了。真是阿弥陀佛,奴婢赶紧给五姨娘送个口讯过去,省得她老是记挂着。”
桑玥看清了钟妈妈的脸,比原先的要年轻许多,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惶恐、一丝侥幸、一丝不明的激动。她开始在脑海里疯狂搜索关于落水事件的记忆:十三岁那年,她经过湖边,不知谁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跌入冰冷刺骨的湖中,从此一病不起,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醒来。
这么说……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三岁?
天!这怎么可能?
“钟妈妈。”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又问,“这是在哪儿?”
钟妈妈先是一愣,探出手摸了摸桑玥的额头,皱眉说道:“还是有些发热,难怪二秀连自个儿的屋子都认不出了。”
钟妈妈说着就要起身,打算给桑玥倒杯水喝,此时的桑玥却像溺水时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拽住她的衣袖,疑惑道:“相……浩然呢?”虽然她对重生一事信了十之*,但哪怕有一丝的不确定都不能令她心安。
“浩然是谁?”这回换钟妈妈疑惑了,“浩然”听着像个男子的名讳,她蹭地直起身,“二秀,你该不是与哪家公子私相授受了吧?这可使不得!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还不得将你送去做姑子呀!”
桑玥一扫眉宇间的不安和阴霾,对钟妈妈的告诫充耳不闻,兀自沉浸在死而复生的喜悦中。裴浩然,桑柔,你们做梦也没没想到我会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吧!我想,接下来的日子会无比有趣,一定会的!
深吸一口气,桑玥垂眸隐去了眼底的戾气,对着钟嬷嬷吩咐道:“我饿了,你下去备些吃食,让莲珠进来服侍。”
“莲珠?她只是个二等丫鬟,二秀确定要她进来服侍吗?”
见桑玥不答,钟妈妈便也不发问,她总觉得秀清醒之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的到底哪里不一样,只得福着身子退了出去。
莲珠听说秀唤她服侍,心里小小地惊喜了一把。打了帘子进去,正好青儿端着药碗立在床边,她向桑玥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秀。”尔后,对青儿说:“我来服侍秀喝药吧。”
青儿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将莲珠的手打开:“你是什么东西?懂不懂规矩了?居然跑到二秀房里来了?”
主子还没发话呢,她就撒泼了!
桑玥冷冷看着青儿,她从前该是有多怯弱、多迷糊才让青儿都敢代主子教训奴婢了!不过她并不急于为莲珠解围,她倒要看看莲珠到底有多大能耐。
“没有秀的允许,我敢进来吗?倒是你,当着秀的面也敢打人!等老爷回来,看我不禀了老爷!”
桑玥嘴角一勾,这丫头,到是有几分机警,知道整个府里就只有父亲能护着她。
青儿脸色一变,鼻子哼哼道:“老爷回来又怎样?这家可是大夫人在管!你能拿我怎么样?”
越发嚣张了!这话分明是冲着桑玥喊的。父亲不在,我就真拿你们这些幺蛾子没办法了吗?
桑玥清冽的眸光一扫,冷声道:“莲珠,把这个目无主子的丫鬟给我打出去!”
“你……二秀,奴婢可是大夫人派来的,你想与大夫人过不去吗?”青儿挺直腰杆,不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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