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并不理他,即便没有慕容拓,这辆马车也到不了目的地。出发前她就发现车轴处被人做了手脚,思量再三,她索性将计就计,比桑玄夜早一刻钟出门,并吩咐车夫缓慢行驶。这样,即便车轮突然脱落,至多是个侧翻,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而又能让后来的桑玄夜做个见证。这一回,怎么也要揭穿大夫人和桑柔的阴谋。
可这一项天衣无缝的苦肉计被慕容拓给搅黄了!他一剑将两个轮子辟成碎渣,哪还有物证?
果然是交易完毕,他就开始迫不及待要找她的茬!
慕容拓被桑玥清冷的眸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鼻子哼哼道:“我是长得比你好看,可你矜持一点,行不行?”
桑玥缓缓走近他,牵动一阵比寒冬更凛冽的风,用极蝎冷的声音说道:“没见到我暴跳如雷的样子,你很惊诧、很失望,对不对?慕容拓,不管你是存心捉弄我,还是大发慈悲想救我,我坦白告诉你,你完全是多此一举!”
被说中心事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他起初的确只想吓吓她,可在跟踪的途中发现车轴有异样,便干脆毁了车轮,让她换辆马车,避免意外发生,可这臭丫头居然不领情!
他欲发怒,却见桑玥回头,似有所盼,他戏谑一笑:“在等你大哥?哈哈,恐怕让你失望了,他早被我的人逼得改道行驶。唯今之计,你只有求我,求到我心尖儿上了,或许我可以考虑载你一程。”
求他?桑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眸子里的寒光却似利刃缓缓割过慕容拓的眼角,令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你笑什么?”
“慕容公子,你真觉得自己神机妙算、无所不能?”桑玥敛起满眼寒霜,云淡风轻道,“我不去了。”一个除夕宴而已,去了是龙潭虎穴,不去,放过了敌人也是放过了自己。
语毕,转身就要回府。慕容拓一步迈至她身前,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街角,窗帘被掀开,一名少女探出头朝桑玥看了看,随即莞尔一笑:“桑玥,快上来!”
桑玥举眸望去,心中一喜,居然是林妙芝!
她朝着慕容拓行了个礼,眉梢轻挑:“慕容公子,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眼见桑玥离去,慕容拓气得脸色发青,臭丫头,好心没好报!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之际,他叫的马车来了。
车夫跳下马车,恭敬行了一礼:“公子,请上车吧。”
这是一辆极度奢华的马车,由八匹骏马所拉,轿顶盘立四条四爪黑蟒,皆口含夜明珠、目嵌紫水晶,在暗夜中穿梭如逢白昼。
谁料,慕容拓看也不看,只甩了一句:“烧了它!”
马车上,林妙芝欣喜地拉过桑玥的手,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二人却如同多年好友,并无半分拘束,所谓一见如故,大抵如此。
“桑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帖子,你怎么不理我?”
林妙芝与桑柔同岁,过年便满十五。她的样貌算不上绝美,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但她身上就是有一股别样的清新,似早春的第一缕晨曦,所到之处无不生机盎然。
“我不爱出门,也怕给你添麻烦。”这倒是实话,她亲近谁,桑柔就讨厌谁。镇国侯府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还算亲近,她不希望桑柔因此而恨上林妙芝,“再说了,上次你大哥和我二哥打了一架,我还怕你心里怨着呢。”
语毕,桑玥悄然注意着林妙芝的脸色,却见她一脸大义凛然:“林成旭就是个欠揍的!我父亲一生仅他一子,府里的人将他宠得无法无天,照我说,桑玄羲揍得真好!他现今仍下不来床呢!若他卧床一月,我一定登门致谢。”
好歹林成旭和林妙芝也是一母所出,怎跟仇人似的?桑玥忍俊不禁地笑了:“胳膊肘往外拐,林世子若知你这般议论他,不得气得咳血?”
“我是帮理不帮亲,”林妙芝挽住桑玥的胳膊,嗔道:“说真的,我闲不住,在府里可闷了,要不下次你给我发帖子吧!”
桑玥笑着点头:“好啊。”
“对了,你跟慕容拓很熟吗?上次你们就是一起,别人认为是巧合,我可不这么觉得,方才是不是他砸坏了你的马车?你跟我讲讲他呗……”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
皇上在宫里宴请群臣,凡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家眷参加。桑楚沐也在应邀的行列,却因一道边疆急报而去往了勤政殿,同去的还有摄政王慕容宸瑞、镇国候林怀远、安国公蒋旭、忠信侯方胤、丞相韩孝仁以及几位军机大臣。
皇帝年幼,尚不足十岁,并未纳妃,除了太后住在富丽堂皇的凤曦宫,先皇的其它妃嫔都奉旨迁往了较为僻静的西苑,非诏不得私自外出。所以,皇宫大部分的地方是寂寥的,空旷的。
除夕宴设在长欢殿,台阶上方是太后、皇帝、摄政王和王妃的席位,下方则是按照官职、诰命分男女落座。
桑柔端坐于大夫人身旁,穿白色金丝流彩飞花裙,裙摆和袖口开满金灿灿的雏菊,举手投足间,梳云掠月,馥雅清香。她本就生得极美,薄施粉黛后更是显得肤若美瓷、唇若樱花、美玉为骨、秋水为姿。
与之相比,一旁的桑莞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陪衬。穿着翡翠烟罗裙,头簪碧玉花钿,绿油油地好似一颗蔬菜。可她浑然不觉,毕竟这已经是她十二年来穿过的最美的裙衫。在她看来,不是她丑,而是桑柔太美。即便是后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