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在雨中游走于各大药铺之间,没有撑伞的他已经完全湿透。他的步伐不敢有一刻的停歇,然而终于还是在疲惫和绝望中,渐渐的慢下来却仍是不肯停下来......抬头间,雨水被身后撑起的伞,钟雨停下脚步,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凤。”
钟雨转过身,看着阿凤已经打湿的头发,将雨伞推向阿凤的一侧,“你不听我的话了吗?”“你出来好久了......”阿凤将伞丙递向钟雨的手里,然而钟雨却没有伸手去握,“阿凤,我不会放弃的,我找遍整个商城,一定会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的。一定还有什么大夫是我们不知道的......你先回去吧,撑着伞,别着凉。你在她身边照顾我才放心,听我的话,回去吧。”阿凤不再相劝,也不再说些别的什么话撑着伞离开了,她知道钟雨主意已定,已经没有再改变的可能。
钟雨顺着长街一路向前,来到街角的一家绸缎庄。这里聚集了太多的太太小姐们,试衣服的,裁料子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外面下着大雨也没有影响这里的门庭若市。钟雨抬头看看绸缎庄的牌匾“云婳绸缎庄”低下头抖了抖身上的水,走了进去。
账房见钟雨便笑意盈盈的迎过来,“老板!自打开张您还是头一回来看咱们的店吧。外面的雨太大了,你都淋湿了,快进来,我给您倒茶。”“开张的这段日子生意怎么样?”钟雨语气自然丝毫没有生疏感。“你也看见了,虽然开张没多久,但是目前唯一有实力与钟家竞争的丝绸商铺,就是咱们。”账房先生的口吻骄傲,然而钟雨的眼中却没什么惊喜和差异,似乎这一切都应当是正常现象,“虽然老大一直瞒着不说,但是老太太好像也知道了有一家新开的绸缎庄在威胁钟家。对了,店里的暹罗丝卖的怎么样?”
“别提卖的多好了,咱们的利润都翻了好几番了。老板,你这招还真够绝的,先是提前买断然后再放出消息,再在外城找几张生面孔扮作暹罗商人,钟大少爷虽然是做生意的好手,但他却分不出丝的品级,这暹罗丝的价被老板这么一抬高连钟家的三千大洋都是咱们的了,这场仗咱们真是赢得漂亮!”钟雨的问题让账房先生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的滔滔不绝。然而,即便是满眼的欣喜也还是掩盖不住他的不解,“只是......我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跟自己家里的生意过不去呢......”
钟雨没有回答账房的问题,目光平静的划过四周,问道:“掌柜呢?”“哦,在后厅呢,我给您叫去。”账房先生也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见钟雨刻意不答便也不做深究,转而应答钟雨的吩咐。“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钟雨甩了甩袖口上的水滴,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向着后厅走过去,步伐匀称熟络,全然不再是那个在大雨中绝望而又无助的人。
钟雨走进后厅,老李正坐在红木椅子上看着他,另一边的椅子空着但桌角边上却摆着一杯刚沏好的茶,茶杯上还冒着白气。钟雨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在鼻前嗅了嗅又放回桌上。老李见状不免有些好奇,“二少爷怎么不喝啊。”钟雨慢慢的将自己的茶推向老李,“我这杯是从日本带回来的玉露吧。我是特意送给你的,你总是舍不得喝,现在你把它喝了吧。”老李笑着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茶,慢慢的闭上眼睛,“好茶,味道醇爽。杀毒,止血......好茶啊。”说着,老李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钟雨,“孩子,你心里的毒杀死了吗?心里的血止住了吗?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很幸苦,如今,好一些了吗?”“还没过去。”钟雨回答的利落,眼中闪过隐隐的寒光,“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心里的毒还没杀死,心里的血......也还没止住。”
老李原本平静的表情立刻多里几分讶异,“难道......这一切还不能
杀你心里的毒,止你心里的血吗?”“不能。”钟雨冷声的回答,冰冷的音色,令人不寒而栗。老李看着钟雨长大,他从未见过钟雨如此冷漠又决绝的模样,“可是,我不是已经帮你......”“李叔,我还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钟雨打断了老李的话,冰冷的眼神幽暗的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老李难以置信的看着钟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看到钟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狞笑,他才叹了口气,起身掏出抽屉里的钥匙,打开墙角的柜子取出一个信封和钥匙一起递给钟雨,“二少爷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老李便跟着您了。老李最爱看二少爷笑了,您每次笑的时候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让我觉得干净,觉得暖和。可是二少爷你不知道,刚才您脸上的笑是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看来老李是跟二少爷越来越远了。我是真的老了......这是云婳绸缎的房契地契,还有这串钥匙,现在物归原主了。我是真的该回老家了。”
钟雨拉住李叔的手臂,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李叔,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就算你不想干了我也可以照顾你。”老李望着钟雨,纯粹的专注像是看着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然而最终老李还是收起了眼中的纯粹笑着摇了摇头,搬开钟雨的手,“二少爷想错了,除了这里,哪里都可以是我的老家。我原本就是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本以为拼命的读书考上秀才就可以光宗耀祖,谁知到大清朝没了,除了读书写字我竟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