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大家都抬头看向身后传来声音的地方,童字如看向外面,原来是母亲,她泪流满面,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您不是不来?”童字如小声走过去问道。
母亲一身黑色正装,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她甩开童字如的胳膊,快速跑到棺材旁,她一只手擦着眼泪避免掉到尸体上,一边嘟囔着,“我怎么不来看,我的哥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接受不了啊!”
她反复重复这句话开始嚎啕大哭,其他人把她搀扶着站到一旁,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
童字如也上前一步搀着她,她们静静地一同站到旁边的角落里面,看着他们把舅舅的遗体安顿好,然后一起跟着来到锅炉房,等待着火化后领取骨灰。
母亲一路上都有些神神叨叨,童字如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她的眼神很涣散,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你大舅苦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没有享福。你不知道,他还喜欢信仰佛教,他那个小家里还摆放着观音菩萨。一到节日就烧香拜佛。我都和他说了多少次不要迷信,这不过是人的精神寄托,你姥爷不也是信奉这些,到头来还是早早地没了,你舅还不到60就走了,那些佛也没有保佑他,神仙不开眼,好人早早死,坏人活千年。”
童字如拿着纸巾给她擦擦眼泪,“换一种角度看,也算是‘保佑’他活了半年,我听说这种病有的一两个月就走了。”
童菱没有回应,还是不停的哭,这时候,一旁的二姨终于开口说话,她瞪了她们母女一眼,又走到童菱面前,瞪大眼睛抓着她的衣领开始批判道,“你有什么脸哭!当年不是心高气傲地再也不回来!你回来干啥,你告诉我你回来干啥!大哥还不是被你气死的!这些年你一个人跑的国外潇洒,你有回来关心过大哥吗?你是杀人凶手!”
童菱对她大喊一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嘛!”两个女人这一时刻都痛苦着,场面一度混乱。
其它亲戚看不下去了,把她们挣脱开教训道,“行了!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你们哥哥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们争吵!”
随后,母亲和二姨各自站到大厅的两旁,不再理会对方。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取出骨灰盒,把骨灰安放在殡仪馆做完接下来的仪式就结束了。童菱和童字如又和他们回到大舅家,童菱要来问候她的嫂子。
回到家中,只见大妗依旧平静地在阳台上站着,她正在浇花。今天一直没看到她哭,童字如知道也许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平常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暗自垂泪。又或者她和她一样,把眼泪流在心里。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把响铃调成静音,这句话果然没错。
看到大家进门,大妗放下水壶主动站到客厅问候大家,童菱上前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她也来了,大妗笑了笑,就把她拉到里屋要说几句话。
童字如没有过去,她知道她们姑嫂一定要多叙叙旧。
那天过后,童菱因为工作繁忙就没在临西待下去直接回奥克兰了。童字如也表示如果需要她会定期来看大妗。
童字如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他们不知道在今天听说过舅舅和母亲的过往,她的内心也对舅舅产生怜悯,甚至说觉得有些感伤。她是头一次感受到“血浓于水”这个词的意思。
今天她和大舅在葬礼做了“告别,”临走时也和大妗说了再见,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告别。
她拿起手机,就看到余程祎问她,“在?”
“嗯。”
“今天还好吧?”
“没事。”
停顿几分钟,她又收到他的微信消息“你现在有时间出来吗,我正好办点事经过你家这里。”
童字如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答应他五分钟后见面。
五分钟后,两个人在童字如家楼下见面,一见面她就问他有什么事她帮他先去办。
“我已经办完了,没什么,一起走走吧。”
她和他去附近的公园溜达,童字如一直等着他开口,而余程祎一直眉头紧锁,他时不时地揉搓头发,或是双手插兜走着,不经意间也咬咬下嘴唇。似乎看起来有些紧张。
童字如感觉他想要说什么,她要他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他看向她蓝色的眼眸,脸上恢复平常的面瘫脸,声音越发低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去国外读书,你觉得怎么样?”
“去国外你是不是就不学书法了?”
“应该是。”
她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余程祎也跟上了她。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把书法当梦想,也不了解你是现实主义者还是理想主义者。如果是我的话就算选择其它行业会有更好的出路,我还是会选择书法。因为喜欢所以热爱,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样,个人觉得你还是别去了,你可以选择考研考书法专业继续在国内学这方面。”
余程祎笑得有些沉醉,他抿了抿嘴,把额前的刘海往上撩了撩,“其实我也是很喜欢书法,就想走这行。前几天家里人建议我先去国外读书,反正国外也是读一年的研究生。他们想让我开开眼界。回来可以继续深造书法专业。”
童字如微微一笑,“嗯,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就看你怎么选喽。”
他定了定,“那你想让我去吗?”
“啊?”
童字如愣住了,空气仿佛也突然安静下来。
“我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