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一幢占地不大不小的宅子里,被陈梯一道剑气刺体的陆容悠悠转醒,头疼欲裂。
勉力想要睁眼,酸痛的眼皮越发沉重,陆容吧嗒吧嗒嘴,一股腥甜苦燥刺激的他艰难吞咽,浑身都是十分的难受。
喘了两口气,之前的记忆逐步映入脑海,灰袍男子,倒插却邪,试剑之举,剑名摧鬼……
当那记避无可避的凌冽一剑逐渐清晰起来,如前世再现般袭他而来,陆容心脏剧烈的收缩,浑身上下气息乱窜,脑中似有人厉声大叫。
陆容猛然起身!
阳光正好,温暖的颜色透过薄纱映来,满目柔和。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好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陆容深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神台清明,却依旧心有余悸。
乔唯掀开薄纱探身进来,皱着眉满脸关切的看着陆容。
今日这位乔家少小姐打扮的十分随意,略施粉黛不似之前英气勃勃,一缕发丝不经意的垂到陆容手背上,有些发痒。
陆容缓了缓神,脑袋依然疼的不行,好像有股凉风在脑海里乱窜。
“陈梯呢?”
“老前辈也伤着,前日的事……”乔唯轻声道。
“我知道!他替我挡下了一只弩箭。他怎么样了?”陆容语气生硬的打断乔唯之语,一张惨白的脸上扭曲似鬼,或许是因为昏迷了许久的缘故,眼中血丝遍布。
他清晰记得荀寅一掌击在陈梯后肩,那口喷出来的血,鲜红的令人刺目。
“不轻也不重,我发觉时已收了三分的劲。”身后不远处传来另一个男子声音,陆容认得,是荀寅。
陆容一双眼挪开乔唯之面,转而死死的盯住坐在堂中桌前的荀寅,一字一顿问道:“死不了?”
荀寅淡淡道:“死不了。”
陆容长出一口气,如后事已了般,四仰八叉仰倒在床。
方才竟显微微扭曲的脸庞,终于略微舒展。
院中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明显能感觉出脚步故意放轻,却依旧整齐划一,是玄皂军巡卫之人。
行刺之事过后,袁拱羞愧的几欲自杀,这位彪悍虎将一心愤恨无处发泄,紧握的拳心中竟被指甲抠的满手鲜血,平日里的懒散怠慢尽收,更见杀伐果敢的军人作风,这座乔家花钱买下的院落被他蛮不讲理的鸠占鹊巢,外围五班玄皂军兵士轮流护卫,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哪怕是一路同行的乔家众人也无例外,违者只有格杀勿论。
可怜数百乔府伙计只好分居在城中各大客栈。
“你感觉怎么样了?”乔唯帮他正了正枕头,这几日都是她亲自照顾陆容,事无巨细均经其手,乔府此行带来不少上好的名贵药材,都被她丝毫不吝尽数用上。
也难怪,这位世子殿下关系着乔家能否在幽州更进一步,自然要小心谨慎,而至于乔唯自己还有没有其他心思,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陆容闭眼轻声道:“我没事。”
“荀先生说你被剑气袭体,气冲经脉,实在是危险的很,那一剑若再偏一上寸,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乔唯于桌前捧过一碗茶,陆容只是轻声嗯了一句,摇摇头示意不喝。
“我们在保定?”陆容平复了一下心情。
“是,这几日荀先生一直在照看你的伤势,陈前辈也需要调养,这屋子是我此行之前便托人买下的,可确保安全。”乔唯轻轻将薄纱缚住,轻轻坐在椅子上,几日的担心也缓和下来。
陆容置若罔闻,沉默了半晌,又坐起身来。
乔唯在一瞬间感觉到这位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和自责不已的内疚。
“是我害他败了。”
“是。”荀寅丝毫没有犹豫,淡淡道。
乔唯感觉陆容心思不顺,劝解道:“不是殿下你害了他,而是那行刺之人。”
“那也是败了。”陆容苦笑,心中丝毫没有安慰之感。
他万万没想到,一场本可传唱江湖的巅峰之战竟是这样草草分出胜负,一位纵横江湖数十载的入圣人物,生平第一败竟然会是因为自己。
挣扎着翻身下床,他想去看看那个决胜之时毅然决然掷出手中剑,救自己于必死之举的邋遢老头。
不仅仅是因为愧疚,也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陆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而从不挂在嘴边。
乔唯赶忙过来馋起陆容,想也不想就知他要干嘛,劝道:“你刚醒,歇一歇再去吧,陈前辈的伤比你轻多了。现下正和吴先生袁将军在前厅用饭呢。”
听到这话,陆容抬头盯住乔唯,又转头看了看荀寅,见他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坐着,这才深信不疑,真正的放下心来,自己也笑了,喃喃自嘲道:“哈,是啊,这糟老头可比我厉害多了,一掌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浑身劲力一松,连带着乔唯一起跌坐在床。
差一点便肌肤相亲。
荀寅视而不见,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一阵尴尬的沉默。
看着二人挣扎着再次分开,荀寅淡淡道:“你就不好奇施冷箭的人是谁?”
“好奇。”陆容盘腿坐在床上,结果乔唯递来的茶水,方才得知陈梯无事,他心情也不似方才那般低沉。
荀寅玩味道:“那你不问刺客反而先问前辈?”
“先问陈梯……有什么不对吗?”陆容大奇,方才一使劲,身上其他地方到没什么痛感,唯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