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天气反而愈加闷热了。
池鱼端着杏仁雪梨汤,去瞧以衎。
调养了一段时间,以衎血色也渐渐养了回来,神医给的药浴虽是看起来吓人,效果倒是惊人。
池鱼瞧着哥哥在习字,温子御安静的候在一边。
放下汤,说道:“倒是没有见着神医,下次肯定得偷偷的瞧瞧。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衎放下笔,瞧着自家妹子:“就你鬼点子多,能让神医出手的大多是疑难杂症,我可不想你再碰见他。”
池鱼盛了两碗汤,递了过去:“哥哥~”
温行喝了口,眼睛亮了亮,一口喝完了,说道:“好喝!”
以衎瞧着这人水汪汪的眼睛,有趣的很,随手将自己的汤,送到了温行嘴边,温行瞧了眼池鱼,池鱼早就转过了身,以衎还在端着,温行一把抢过,默默地喝掉。
池鱼眼珠子转了转,咕噜噜,放下一张请柬:“闻之阁送来的请柬,林天翊写的。说是这个季度的拍卖会要举行了,爹爹让我来问你们,去不去。”
温行还在拿着碗喝汤,以衎拿起请柬,通体朱红,还用金线勾了边,瞧着很是富贵,大大咧咧的写着请柬二字,以衎叹道:“倒是一手好字,矫若惊龙,入木三分。倒是想瞧一瞧这林少东家。”
池鱼瞧着是答应了,也省的她还要劝说,瞧着温行还是不敢看她,撇了撇嘴,“我走啦”,立马转身出了房门。
环儿追着自家小姐,“小姐,公子才醒,你怎么不多呆会?”
池鱼瞧着自己小丫鬟,一脸懵懂的表情,无奈的开口道,“环儿,这样。到了晚上呢,你去瞧瞧堂前的那株桂树下有没有兔子?”
环儿摸摸小脑袋,“可是这两个有什么关系吗?”
池鱼摆摆手,轻声吟着:“听尽笙歌夜醉眠,若非月下即花前。”
这边,瞧着池鱼出去了,以衎朝着温行走了过去。
许是刚刚习字时,沾上了墨迹,以衎点在温行鼻头,笑了起来:“子御。”
温行抬头瞧着表哥,大病初愈的人,脸色依旧是苍白,只是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自己。
温行攥了一下自己的剑柄,熟悉的触感,让他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
以衎却是不想放过他,熟悉的声音在温行耳际响起,似乎是怕他人听见,这声音压的极低,却刚刚好,挠进温行心底。“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嗯?”
尾音带着缱绻的情深,挠得温行心底一痒。偏过头,就是他炽热的气息,喷在脖颈处。
以衎瞧着这人,鸡皮疙瘩都了一层。却依旧没有开口,正打算退去的时候。
“我,我知道。”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极了娃娃捧着易碎的玻璃,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渴望。
以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温行已是自暴自弃,闭上眼睛,囫囵的开口。
“表哥,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我不想看着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也知道,我听池鱼说的时候,心里是暗喜的。从小到大,都是你陪着我,我不想失去你。但是”
以衎捂住他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心里想到,“这人啊,瞧着是长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但是,没关系啊,我可以等,无论是从十岁等到如今,还是从如今到以后。我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瞧着小孩子急红的双眼,以衎上前一步,将小孩抱进怀中:“子御,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一切的。你好好的就好。”
温行被这人抱在怀里,一如既往的温暖气息,捏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他想起有一日,总是板着脸的父亲,少见的露出一抹柔情。对他说:“子御,咱们温家的剑,是为了这大好河山的盛世安宁而生,你这一辈子也不可以放弃它。”
话音一转,父亲爱抚着自己的佩剑,神情中露出了几丝怀念,接着开口,“但是温家人,都是痴情人。若是有一天,你遇见了挚爱之人,也要用这把剑去捍卫它。记住了吗?”
温行想着那日父亲的眉眼,是记忆里最温和的模样。
如今,他在以衎的怀中,细细听着这人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声,怦怦怦怦,他暗自想到:“表哥,谢谢你。我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但我知道我手中的剑,可以为你而挥。我为生而为温家人而自豪,但也许,我更想在这自豪里,有你在。”
这一刻,两人安静的相拥。以衎盘算着护着自己的小孩子,安然长大;而他的小孩,用自己的信仰,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这世上,总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但也总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再所不惜,因为人们啊,总是对着这罕见的美好,抱着最大的期待。
门外有猫咪一闪而过,“喵~”这只黑白相间的猫,瞧着自己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很是不爽,然而,也只能平白的多叫几声。
有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出院子,松竹远远的瞧着,连忙上前:“珮儿?”
珮儿抬头,一向从容的大丫鬟如今泪流满面。
松竹忙道:“珮儿姐姐,你是怎么了?”
珮儿不说话,一味的哭着,松竹瞧着这边人马上要多了起来,实在没办法,“失礼了”,一把抱起珮儿,往小亭子里走去。
珮儿也终是平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水面,松竹陪在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