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窦涟漪抓住每一次浮出水面的机会大声呼救,可只要她一浮出水面,就被岸上人给按下去了,咕噜噜,水从鼻子、嘴巴灌下去,渐渐地,人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意识尚模糊一片,只能感到一丝微弱的光芒,想动,却动不了,“秀珠,我死了吗?”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小姐醒了。”兴奋的声音,却仿佛隔了屏障,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许久,终于完全醒来,见秀珠坐在床头,焦急地看着自己,“你没事吧?”她急忙问。
“我没事,小姐,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秀珠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转了一下眼珠,潜意识里存着一线希望,希望如上次一样,醒来的第一眼,但见长身修立,含了关切与心痛守候一旁。
然,浅浅的失望旋即弥漫心头。
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痴人作梦。
“是谁救了我们?”她很好奇,眼下天气尚冷,那个地方平常少有人去,当时以为必死无疑,如今看来,上天对她还是很眷顾的。
秀珠抹了抹眼泪,一脸庆幸地道:“幸亏广陵王从不远处经过,听到呼救声赶过来,这才救了我们。”
又是广陵王。
窦涟漪听到这个称喟时,有种宿命的感觉油然而生,莫非,这位王爷是她命中的福星,或者是保护神?
“可惜,皇上一直没来,倒是派了太医与李总管来,咦,李总管人呢,他一直守在这里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秀珠四下里没瞅到人,感到奇怪。
“想必是回去复命去了。”李莲成来,必是受了他的嘱托,看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只是,到底不比从前了,一念至此,眼神不觉黯了一黯。
秀珠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端了粥喂她,一边喂一边将经过说与她听,最后恨恨道:“这个金镯儿太狠毒了,幸亏被下令乱棍打死了,不然,活着只会害人。”
“死了?”
窦涟漪一惊,这是她入宫以来,头一次听到宫人被处死,不免有些心惊,见秀珠点头,虽憎恨金镯儿之举止,可到底是一条生命,却因自己而死,总有些不忍。
而不见人影的李莲成,这会正前往离尚仪宫外不远处的僻静处,老远,便看见一道卓立而不可一世的身影,紧赶上前,那人听见脚步声,立刻转了过来,头一句话便是:“她醒了没有?”
“回禀皇上,窦修仪已经醒转,太医说将养几天,便可恢复,皇上不必担心。”男人发丝凝了霜,想是站了一夜,李莲成不免腹诽,既然担心,何必硬撑着不去呢。
再一看,玄寂离脸上的担心已然消失不见,淡漠的神色令他怀疑方才是不是看错了。
“回去。”而男人丢下两个字,随即大步离开,竟是看不出一丝留恋或是迟疑。
哎,真是搞不懂,李莲成在心里嘀咕一声,却半分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
三天后,庆元十二年四月初八,皇帝迎娶新后的大喜日子终于来到了,宫中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而这一次的仪式完全是按着祖制来,迎亲的队伍鼓乐齐鸣,将皇后迎进宫里后,皇帝在太和殿举行隆重的册封大典,坐在屋子里的窦涟漪,隐约能听见册封的礼炮声。
尚仪宫所有人倾朝出动,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倒是成全了她当初的愿望,可以称病不用去观礼,可是于那痛不可抑外,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她,看一看,看一看后,从此便心如死灰。
出了尚仪宫,虽有心理准备,一路上的景象还是让人惊异,宫中前、中、后三大殿全部搭起了彩架,大红喜字、吉祥联语对联和剪纸随处可见,地上铺陈着红地毯,一眼望不到头,不用猜,自是从前门一路铺陈到了皇后殿。
窦涟漪忽然失去了一睹婚礼的勇气,害怕到时只怕撑不住,做出失礼失仪的事情来,便停下了脚步,踌躇一会,终是原路返回。
直到暮色四起的时候,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个个喊累,却一个个兴奋不已,汇声汇色地描述着这场婚礼的奢华与隆重,秀珠却是累得打了一声招呼便躺下了。
她不想听那些细节,便信步出了门。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一弯月儿已挂在了天际,她的心又痛,又酸,又乱,偏偏走到哪儿都是喜气洋洋的红,避无可避。
脚步一转,不期看到一个人朝这边徐徐而来,两名随从紧随其后,略一迟疑,她迎上去,深深福了一福:“奴婢给王爷请安。”
“原来是窦修仪,不用多礼。”
之前她是凤仪天下的后,他是臣;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只是小小的一名官婢。
“王爷两次救命之恩,奴婢感激不尽,只是今日才有机会当面称谢,请王爷莫要见怪。”她言辞恳切道。
月惊枫温润一笑,那笑,便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这次不过是赶巧碰上了,焉有不救的道理;至于上次……”他回头瞥了一眼,两位随从会意地退开了,这才回过头来轻声道:“上次是皇上派了人去,令本王持了丹书铁券前来相救的。所以,若说感谢,窦修仪应该感谢皇上的用心良苦才是。”
犹如焦雷在头顶轰响,她的脑子嗡嗡嗡的,不知道是如何拜别广陵王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柔软的地毯上。
身后,一双如秋水一般沉静的眸凝视着她,眼底微澜深情,迅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