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街究竟是有多low,既然能让身经百战的导购员谈虎色变?”
姜北笙心满意足的提着两个购物袋,外加一只公文包,在去往下一家柜面的过道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轻描淡写的挑了一下眉。
low不low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城市的飞速发展与繁华多彩主要倚重两大支柱产业。一个是机车制造,一个是服装批发。
服装批发的大本营就在东大街。
大约是五十年前,这个城市还停留在解放后东西南北四大主街旧日时光里。直到第二轮城市改造热潮兴起,北大街往北开始打造以机车制造为主的工业园区,南大街以南逐渐成长为宜居宜家的生活娱乐区,东大街以东因原住户不多,拆迁工作简便,最后规划建设了高铁站。唯独东大街的升级打造只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两个城中村不满拆迁款拒绝搬迁遇阻。政府几次召开协调会,同两村推选的代表们博弈了几个回合都不见效果,火药味十足的对峙三年后,政府彻底死心,正式撒手不管,东大街就此被叫出了名声。
可中国自古就有因祸得福的说法。
被放弃的,不一定就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几年后,破败的东大街因基础设施的老旧,越来越不适合富人与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居住。
当底层社会在这里聚集时,低廉的房租成为吸引目光的唯一资本。很快,这个城市里百分之七十的小本买卖商人都将此地当做存储货物的首选之地,新的生机就这样悄然焕发了。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到底是谁将第一台缝纫机摆上了街头,只记得东大街的租户们,一夜之间,全都摇身一变,变作服装箱包代加工小作坊主。
十年时间,这个钉子户一跃成为中部地区赫赫有名的服装箱包集散地。
奇迹来得猝不及防。
“知道韩国的东大门吗?”我给了姜北笙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他一听,竟然乐了:“有点意思。”
“什么有意思?”我看向他,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将话题岔开了:“你北京那位朋友的丈夫也换了新工作,这件事你知道吗?”
“呃,你说格格呀,”我眼光一闪,就从姜北笙的脸上闪到了超市置物架上,咳了咳,略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
“谢我什么?”姜北笙从架子里抽出一条毛巾:“谢我连夜给他弄了一份十页纸的分析报告,还是谢我给他推荐了一个新工作?”
“你给格格也推荐了工作?”
“朋友的公司正好有需要。”姜北笙把选好的毛巾凌空扔进我提着的购物篮里,又换了个区域,开始挑牙刷:“我看他能力不错,就安排他们见了个面。”轻描淡写道。
“我也没帮多少忙,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需要。”姜北笙见我眼神有异,又忙不迭的出言警告:“怎么说,我以前也在北京做过几年职业经理人,要是连一两家公司的主管都不认识,那岂不是太失败了?但是,你也别想动歪脑筋。”
我正要问他我动了什么歪脑筋,脑袋就被一盒牙膏重重敲了一下:“我只负责牵桥搭线,升迁加薪那些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听懂了吗?”
这个男人,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轻而易举的看破了我内心深处暗藏的所有心机。
我有点不敢跟他对视。
如果说当初加菲猫哭诉魏思明为什么不动用舅舅那条人脉关系谋求捷径时,我但还有几分良知,知道那是一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那么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生活这条毒蛇是真将我改变了,那几分苟存的良知早被它吞噬得面目全非。
“想什么呢?”姜北笙往篮子里又扔下一块肥皂,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我闷闷不乐的脸上流连:“不会是在想怎么重金酬谢我吧?”
“重金不行,”我将沉甸甸的购物篮换了个手:“谢可以有。”
“你这个人,对待金钱怎么跟貔貅一样。”姜北笙突然弯腰,从我手里将购物篮拿走了,我小小的困惑了一把,他却抬起另外一只手,将我额角的困惑连带着柔顺的头发一并揉搓着:“只进不出。算了,幸好我视金钱如粪土。”刚说完,又矢口否认:“不行,不能算。呃,你叫我‘北笙’作为我给你朋友介绍工作的谢礼,你让我叫你‘小柒’作为我给你朋友老公介绍工作的谢礼。如何?”
“我就纳闷了,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原来是早有阴谋。”
我将脑袋往左一偏,姜北笙的手跟着往左一偏,我将脑袋往右侧去,姜北笙的手像粘在上面般,也跟着往右侧去。
“把手拿开。”
忍无可忍,我咬着后槽牙狠狠命令道。
他抿嘴浅露一撇淡笑:“你答应了?”
“答应可以,但必须再加一个前提。”
我板正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姜北笙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去的那瞬间,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失落似流星划过天际,一闪即逝:“你跟我结婚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我张了张嘴,本想实话实说的回答一个: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长长一句:“不是你这个人见不得人,是戒指见不得人。你见过谁的结婚戒指丑得那么别捏、寒酸?我要是戴着它去上班,非让我那些牛鬼蛇神的同事们嘲笑得体无完肤。”
姜北笙明显松了一口气:“当初给你戴上去的时候,我记得你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