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死相隔
即使熊倜的奇袭十分突然,即使岚的腿脚再快,他们面对的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九道山庄的高阶弟子。
紧紧一个刹那,熊倜被白凌冬一拳撂翻在地,而岚的双手被反拧,马陆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背上。
“咔擦!”
一声脆响,也许是岚的肩膀脱臼了。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好似一片落叶般,软软地柔柔地跌落到地上,激起薄薄的尘土。
被打闷的熊倜眼睁睁地望着岚倒在自己身边,霎时,心如刀绞,眼眶欲裂。
马陆的一脚好似不是踢在岚的背上,而是踹在他的心上。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道,“岚!岚!岚!”
熊倜一次次地大喊着岚的名字,却始终挣脱不开身后白凌冬给予他的束缚。
岚短暂的失神,终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我没事……别担心……”
“师弟!把这两人带走!”白凌冬一把拖起熊倜,好似拎鸡仔般向九道山庄内走去。
黑夜中的山庄,似牢笼,似巨兽的血盆大口,令人压抑。
殿堂楼阁,丹楹刻桷。
剑阁是威严的,犹如它的主人,青衣。
日初微光,薄薄晨雾。
淡淡的金色落入剑阁,洒在正跪在青衣身前的熊倜与岚的背上。
他们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犹如困兽,却连最后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长老,事情就是这样,您看如何处置这二人?”白凌冬交代清事出缘由,问道。
青衣正襟危坐,双手抚着剑柄,阔剑立地,他目光冷冷地盯着熊倜与岚。
虽然他对熊倜有好感,但错就是错,不容半点庇护。
他冷冷道:“擅自离庄者,棒杀之!”
熊倜胸口猛地一紧,气息一窒,瞳孔放大,随之溃散开来,失了所有生气。
他心道:这就要死了吗?不甘心!好不甘心!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为什么那人一句话就可决定我和岚的生死!
熊倜抬起头望向岚,眼中满是愧疚自责。
他低声道:“岚,虽然我不信有来世,但若真有,下辈子,我熊倜定会娶你为妻!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岚抿着唇,摇了摇头。
熊倜想起自己这一辈子一事无成,不禁悲极反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青衣面若冰霜,右手握剑,站起身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你我本没区别,只是我出生不好,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求功名利禄,只求潇洒倜然过一生!”熊倜淡淡说道,眼角却湿了。
没有人不怕死,更何况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即使熊倜的气势不弱,但他还是哭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泪代表了什么。
是恐惧,是悔恨,或是不甘。
青衣眉头微皱,思绪不禁飘远:潇洒倜然吗?那个孩子如今是否活得潇洒倜然?应该是吧!远离江湖,远离朝廷,在那安静的小镇终能寻得一片太平。
熊倜环顾四周,冷笑道:“别磨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熊倜不要!”岚凄厉地呼喊,将青衣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她垂着无力的双手,连连磕头,丝丝殷红顺着额头落下,她哀求道:“长老!是我,是我怂恿八号的,要杀,杀我一个就好!”
“岚!不要向这些伪君子求情!要死,我们一起死!生不能同衾,死亦能同穴!”
听到“熊倜”这个名字,青衣握着阔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清晰可见。
他几步到熊倜身前道:“你叫熊倜?”
“是!”
熊倜昂起头,泪已止,只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他挺起胸膛,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赴死。
青衣思绪凌乱,又问道:“哪里人?”
“卞下人。”
青衣倒退了一步,闭上双眸,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他暗道:怎么可能?熊姓本不常见,怎会如此之巧?难道这个少年真的是少庄主的骨肉?不!不该如此!如今如何是好?杀?还是不杀?
不!我不能赌!如果这个熊倜的确是当年襁褓中的婴儿,我岂不是亲手杀了少庄主的骨肉?但若就这么放了,或是让他继续活着留在庄内,那么山庄颜面何存?
他猛地睁开双目道:“既然这女奴已认罪,便拖出去棒杀!至于这个男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转卖出山庄。”
熊倜一惊,没有想到岚的哀求竟然会有效,他摇着头,喊道:“不!岚!放开!你们放开我!岚!”
熊倜再一次挣扎起来,白凌冬眉头紧拧,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道:“执法长老已对你额外开恩,你还发什么疯?”
熊倜眼眶含泪,如洪水冲坝般宣泄着,他愤恨地望向青衣,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激,只有恨,只有痛。
他怒道:“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本事你杀了我啊!老子不怕死!不怕!”
青衣闭上眼,不再看,心却好似被利刃划过般,不住淌血。
他心道:这是殉情吗?当年少庄主也是这样?难道他真是小庄主吗?身体里留着他的血,所以再会如此?看来得去一趟卞下了。
岚微微一笑,站起身跟着马陆离开了,她最后望了一眼哭得面容扭曲的熊倜,心里竟是甜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为女人落泪,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
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