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扶了扶额角,实在无奈。
待中年男子走出不远,她无意中看到那人的侧脸时,琉璃霍地睁大眼睛,低呼一声:“忠叔!”
沈如眉关切地望着她,见她面色惨白,沈如眉小声问:“琉璃,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琉璃的手指在颤,身子有点儿僵,她没有回答,毕竟大白天活见鬼这种事,正常人没被吓晕已实属难得。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清月阁,坐在床边,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仿佛置身寒冬的雪地里,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自己。
沈如眉站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她。
她没有认错,怎么可能认错,就算过去了十二年,忠叔脸上长了褶子和胡子,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昔日魏府的仆人,对她爹极忠心。
沈如眉告诉她,那个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布料供应商秦平,据说朝廷里关系很硬,倒是在他之前的那位御用供货商魏宏,据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通敌卖国,被朝廷查出私造炸药,想在背后捅我陈国一刀,最后落得个举家被抄,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如眉长长叹了口气,“如今百姓们对魏府惨案仍记忆犹新,还把当成反面教材呢。”
琉璃气得浑身颤抖,大声道:“胡说,不是这样的!”
沈如眉微怔,她稳了稳情绪,好奇地看着琉璃,“你还好吧?”
琉璃觉得血液冲到了头顶,心砰砰跳得厉害。
她深深吸气,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她讨厌被人看到她如此软弱,可是面对牛皮糖一样粘着关心她的沈如眉,她还是尽量保持平静:“我没事,小姐,我想静一静。”
沈如眉紧抿着唇,半晌,关切地点头,走出去,静静地关上房门。
琉璃躺在床上,微闭双目,她感觉自己待在漆黑的寒潭里,仿佛听到久远的哭喊声越来越近,那场大火,她的亲人在大火中撕心裂肺的呼喊,却被大火舔舐……
她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大火中逃生。
王忠怎么会活着?
魏府的大火,龙渊阁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银烨在什么地方?
热血在身体里沸腾!
琉璃霍地睁开眼,双眸中又燃起熊熊斗志:“我一定要找到真相,还所有人清白。”
秦平既然出现在裕王府,这儿就是线索的第一步。琉璃抬头望月,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爹娘,你们一定要保佑女儿,找到杀你们的真凶,还魏府清白。”
…………
夜半,月如钩,风轻拂。
将近二更天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悄悄地进了裕王妃的院子。
他小心翼翼地躲在廊柱后,学着布谷鸟咕咕叫了两声。裕王妃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婢女素梅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左右窥探。
“我在这儿。”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素梅一脸娇羞地把他带进房间,关上房门,嘴里小声嘀咕:“青哥,你可算来了,王妃都等得快睡着了。”
月如银,院寂静,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此时,顾水莲坐在桌前,喝着半杯浓茶,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瞧着在她面前恭敬站定的人,“小姐,奴才在青云观等了半年,观主总算见奴才了,他让奴才转禀小姐,您命中的克星入府了。”
顾水莲眉心一跳,疑惑地问,“是谁?何时入的王府?”
青大抓抓头,龇牙笑,“观主说,就是近来。具体是谁,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素梅摸摸鼻子,“他是不是算不出来,想忽悠王妃的钱?”
说着,冲青大抛个媚眼,青大浑身一哆嗦,忙垂下脑袋。
顾水莲柳眉倒竖,怒视素梅,“把你那贱嘴给我闭上,观主十年前只见了本宫一眼,就预言本宫能做裕王妃,你再多言,本宫就把你的嘴撕烂。”
素梅惊惶地捂紧嘴巴,默默发抖。
青大吓得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顾水莲一挥手,让他离开。青大脚底抹油忙跑出去,素梅咬着嘴唇,沉默地看着青大离开,心里极不舒服。
顾水莲把剩下的半杯浓茶喝掉,坐在桌前似在沉思,喃喃道:“近来入府的人,好像也只有清月阁那个贱人了。”
房间里极静,气氛略有些冷凝。
顾水莲手指握紧茶盏,眸中浸满凌厉的恨意,自从沈如眉进了王府,她就心里堵得慌,即便慕容弦从没在沈如眉的房间待过,顾水莲也浑身不自在。
难道说,那个沈如眉果真就是她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