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没卵子的厂督,从掌刑千户到下面的番役,名义上全都是从锦衣卫借调的人马。
这也正是陆炳掌权期间,东厂衰落的如此迅速的主要原因之一。
锦衣卫不肯放人,东厂成了闲散衙门之后,又养不住原有的班底。
再加上督公黄锦是个憨直的,一贯紧守着宫里的差事,不愿意插手外朝的争权夺利。
这一来,自是树倒猢狲散。
不过自从陆炳死后,掌刑千户贺涛就有东山再起的心思——要不然蒋世帆又怎敢自作主张,借佛光舍利挑起厂卫之间的纷争?
顺带一提,掌刑千户是个职务,可不代表贺涛就是个小小的五品千户,事实上人家的官衔,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这也属于厂卫系统的历史遗留问题。
原本设计之初,最高官阶不过是正三品的指挥使,可历代执掌厂卫的,却往往都是皇帝信重之人,官阶难免水涨船高。
譬如陆炳生前,就是三公兼三孤的身份,堪称是正一品中的正一品。
再加上历代皇帝,又都爱给勋贵子弟加封锦衣卫的官衔,甚至是世袭官衔。
以至于眼下厂卫系统里,挂着指挥使官衔的足有三四十人,都督佥事也有六七个之多。
于是正二品的都督佥事,就只好去干四品镇抚使的差事。
如此一来,三品的指挥使做个掌刑千户,也就算不得委屈了。
闲话少提。
却说王守业正回忆着之前的课程,葛长风就板着脸,将几张宣纸推到他面前。
“这是……”
王守业仔细一打量,不由愕然道:“考卷?”
“没错。”
葛长风点着头,顺势又把文房四宝推到了王守业面前:“你尽量答吧,能答上多少算多少。”
这算不算是东厂的入职笔试?
王守业无语的接过文具,一面研墨一面审题,就见这卷子开头,多是些死记硬背的题目,譬如默写嘉靖十六年版东厂厂规什么的。
到了中段,则开始出现立足于现实的应用题,甚至是给出几种答案的选择题。
最后收尾的,却是道算数题。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
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解答这道题的时候,王守业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把阿拉伯数字和解题算式写上去。
总体上来说,这套卷子并不难,刨去一些为人处事的抉择,基本上也就是初中水平。
而王守业好歹也是二本毕业,若非用不惯毛笔,从头到尾都能一气呵成。
可因为毛笔拖了后腿,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做完了这套考题。
拿在手里逐一吹干了墨迹,王守业正犹豫要不要再重新审阅一遍,葛长风便劈手夺了过去。
“啧啧。”
刚扫了几眼,他就满脸嫌弃之色的摇头道:“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都说秀才看字念半边,你这倒好,缺胳膊少腿儿的,连半边都凑不全!”
还能是什么?
简体字呗!
繁体字他倒还能认得,可要说写么……
王守业陪笑道:“您瞧我这也没正经读过书,都是从隔壁秀才那里蹭来的,认字倒还凑合,写就不成了。”
“这哪行?!”
葛长风把卷子一丢,拖长了音儿批评道:“咱们东厂虽不考制文八股,但平时少不了要通传书信,你这……”
“我说老葛,你烦不烦啊!”
他正说着,柳泉忽然自外面走了进来,虽然从头到脚收拾的紧陈利落,却依旧掩不住那浪荡习气,而且一进门就抱着肩膀嗤鼻道:“贺掌刑亲自定下的人,你这罗里吧嗦的,是给谁上眼药呢?”
葛长风一张老脸顿时就僵住了,半晌才硬梆梆挤出句:“我也是照着规矩来!”
“屁的规矩!”
柳泉依旧半点不假辞色,将个花里胡哨的令签丢到葛长风面前,斜着眼道:“我在你相好那儿定的接风宴,你要是不乐意去,我倒省得跟嫂子们扯谎了。”
一听这话,葛长风脸上就跟开了杂货铺似的,好半天才喏喏道:“你好歹容我收拾收拾啊。”
得~
这货看起来道貌岸然,原来竟也是个寡人有疾的主儿!
王守业心下腹诽着,顺手摸出那锭银子,递给柳泉道:“柳百……柳哥,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还是我自己……”
“你甭管。”
葛长风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粉盒来,一面在脸上扑打着,一面插嘴道:“柳泉家底儿厚的很,且败不完呢!”
柳泉也不容置疑的,把那银子推了回去,连说‘提钱就是打他的脸’。
王守业这才作罢。
等葛长风收拾齐整,朱炳忠、高世良二人倒也不矫情,只一声招呼,‘子字颗五虎’就齐齐杀奔芳菲楼喝花酒。
可眼见到了大门口,却又被个守门的小校给拦了下来——眼下东厂官衔最低的就是王守业了,这些小校都是从锦衣卫临时借调轮值的。
“王守业王大人是吧?”
那小校毕恭毕敬的,把一封书信交给了王守业,王守业接过来细一打量,却是自己前两天托人捎回漷县的家书。
就听那小校解释道:“这是车马行的人刚退回来的,说是令尊眼下不在漷县,三天前就进京了。”
老汉三天前就进京了?
那他眼下又在何处?!
“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