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闵好歹是一方土皇帝,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也是见多识广,非常清楚咸国除了江东冬季冷了些,全国从无下雪,更别说去弄冰了。即便姜闵他自己,也只是在二十年前往志国,见到过冰。其他人更是见所未见,根本不知冰为何物,甚至连冰是水结成的都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郭、张二人闹上广信公府,桂乐坊一纸状书将他二人先告上太守府。
太守府是地方治所最高行政机构,封禅的土地自不例外,所有封地太守皆由中央直接任命,广信公纵然天大的胆子,平时依然夹着尾巴做事。
百里燕(既魏贤)骑马回到屯垦村时已是天黑。刘灶、刘川父子先一步将猪牛羊骨分三批送入窑炉煅烧,以猛火煅烧,将骨骼烧烈碎块,而后淘洗,再煅烧,最后以石碾磨盘研磨成细粉,以百分之四十左右的比例参入高岭土中搅匀,由此可制骨瓷。
参入骨粉的高岭土瓷坯强度高于纯高岭土,可塑性强,可烧制胎壁极薄,声音清脆而透亮的陶瓷。
其中又以牛骨骨瓷为上品,经由牛骨煅烧的骨粉细腻而均匀,白度极高,灯光下色泽圆润通透如玉,轻轻一敲音如钟罄,清脆悠远而清长。羊骨、猪骨则次之,眼色略暗,品质次于牛骨粉。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百里燕来到窑炉,刘家父子正在升火,准备烧窑。
“魏先生,昨晚烧到半夜,就只有这么许多。”刘灶指了指麻袋里的白色骨粒,约莫三十五六斤不到。
“都是牛骨?”
“正是,按先生吩咐,先煅烧牛骨,只取上等纯白骨粒,约莫三十斤才能取十斤这等纯白牛骨骨粒,其余碎渣色黑只能丢弃。”
骨骼中相当一部分是骨髓,骨骼中的杂质猛火煅烧下,部分氧化发黑,经过一次淘洗,隔火第二次煅烧,相当一部分钙质氧化非常严重,不具有备置骨粉的价值。
“刘伯,黑色骨渣可令人以大锤击碎,而后撒入田中,亦或者拌入饲料喂给家畜食用。”
“在下明白。”
“此外,猪、牛、羊三种骨头煅烧取白后研磨成细粉,越细越好,切记莫要弄混了。而后以我给你的配方烧制瓷器,再看效果如何。”
刘灶不免担心说道:
“魏先生,在下烧了一辈子的瓷器,拜过三个师傅,却从未听说世上有此等瓷器,先生此法老夫闻所未闻。”
百里燕浅然一笑说:
“天下无奇不有无所不能,刘伯只需照做,待开窑之日,自见分晓。”
百里燕也不说透,纵然他说的天花乱坠口若悬河,在没看到结果之前,又谁会相信呢。
离开刘家,正往村口而去,远眺可一辆马车正由西而来:
“广信公府的?”
广信公府车乘享有持节之礼,因此只要看到车顶那根挂着三短貂毛的裘皮,便知道是广信公府的车乘。
马车缓缓而来,陈韵风挑开车帘正见百里燕牵着马站在寸头看着。少时片刻,马车停在村头,陈韵风走下马车上前来:
“魏贤弟,别来无恙啊。”陈韵风略施一礼,脸色轻松。
“三月不见,什么风把韵风兄吹来了。”
百里燕语带讽刺,陈韵风倒是洒脱的一笑了之:
“呵呵,跟随大公子在外数月,前几日方才回府。当日之事都是愚兄不周,还请贤弟见谅。”
陈韵风三月前将百里燕领到公府西厢安顿后第二天销声匿迹踪迹全无,说是跟随大公子姜乾外出倒也不假,但第二天他人还在公府,百里燕不知内情,现在说来也无人知道。
“韵风兄,此来可是为郭、张二人。”百里燕试探问道。
“贤弟果然已经猜到,既如此,我也直说了。幸好昨日不曾伤了他二人性命,否则此事便棘手了。主公已将此事推给太守府,于情于理于法,此事郭、张二人都不占理,你大可放心。”
广信公贵为一方土皇帝,南面的门户却顶着鼎炀侯,江东之战平息后,鼎炀城移防了一万兵马,对广信城虎视眈眈。郭蓬、张并二人为虎作伥,也是仗着身后兵强马壮,鼎炀侯朝中得势。
这时陈韵风说道:
“此番税金司遣宦官陈阉人前来广信,意在缉税,贤弟以为其中可有玄机?”
“税金司既已被王太后把持,怕是内朝已经生变。在下只是好奇,广信属地皆是广信公封地,税金司为何兴师动众稽查广信城,即便查到了,也抽不走一文钱。”
广信城所有土地都归了姜闵,连同税负、人口、出产都由姜闵节制,几乎无需缴纳一分钱的税赋,至多逢年过节向咸王进贡些黄白之物。就算偷税漏税,那也是透漏姜闵自己地盘上得税,咸王也拿不到一分钱。
如此兴师动众的派人监税,除非姜闵透漏的税款多到惊人的地步。姓陈的阉人恐怕只是明的,暗中可能还有另外一路人马。
“莫非郭、张、陈三人只是明线,另有暗线秘密活动。”
百里燕猜测道,陈韵风肯定了说法:
“英雄所见略同啊,主公怀疑咸王与王太后另有眼线探入广信,即便昨日没有桂乐坊之事,郭、张二人定也要掀起其他风波转移我等视线。
不过,到是贤弟你技高一筹啊。”
陈韵风话中有话,百里燕一时顿塞:
“不知韵风兄何意?”
“贤弟在此拓荒种地倒是清静,不介意愚兄在此走上一遭吧。”
百里燕心想,这恐怕才是陈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