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片刻,咸王再问百里燕:
“永兴侯对此议可有良策?”
“回大王,高大人所议确实值得商议,不过也并非全无破解之道,关键在于马蹄铁。”
马被人类驯服之后,马蹄的频繁跑动大大加速了马匹老化受伤的概率,马匹上的角质层受到地面的磨损而伤及马匹,由此出现了马蹄铁。
早期的马蹄铁是皮革,此后出现一段时间的都是青铜或铜制品,铁器出现之后,由于马蹄铁厚度所限,青铜或纯铜马蹄铁过脆亦或太软,耐久性不如皮革,因此铜制品效果不如皮革。
但皮革包裹马蹄也有问题,尽管更换取材方便,但皮革在潮湿地域和长期行军容易引发马蹄真菌疾病,因此铁质马蹄铁出现之前,马蹄的寿命并不长。
当下由于铁器尚未普及,诸侯国的铁质马铁普及率一般,咸军得益于永兴特产,十年前便尽数实现了铁质马铁。而鉴于铁质马铁耐受性远高于皮革与铜制品,咸国铁质马铁并不对外销售。
近些年咸国铁料的出口,也促进了铁质马铁的普及,但数量仍不算多。加之马铁是消耗品,产铁不足令各国完成马铁的转换。
马蹄铁终归是损耗是家常便饭,只需要在马铁不参与磨损的外延与上表面,既紧贴马蹄的一面敲上编号与钢印,每年征税只需看钢印,便知道这匹马今年有无上税。
四个蹄铁同时敲印,即便一个损坏更换,也只需根据其他三个马铁重新敲印。如此轮流更换马铁,钢印的序列永远不变。
为防止恶意更换蹄铁,逃税或是偷梁换柱,或是隐藏马匹,同时卸掉四块马铁蒙混过关,钢印马铁从此实行专营制度,钢印马铁更换只能去指定铁铺,同时并不禁止私人铁铺更换无印普通马铁,即便无法去往专营铁铺更换损坏马铁,总不能四个马铁都丢了才想起来去指定铁铺更换马铁。
“马铁敲印”法简单易行便于操作,重点在于只有永兴城具备生产制式标准化的合格钢印,外人仿制极为困难。卢皋、赵逊对此深表赞同,高勋无法反对。
“既然此法可行,寡人看,国政监月内拿出一个章程报于寡人,马铁之事由永兴侯与司马府合议后,尽快推行。”
“臣等遵命。”
众人异口同声,太子亦未反对,却在俯首之际不经意的侧目看向了百里燕。
王眷事变尚未有定论,咸王籍此为借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开启了新一轮的削权。
当天晚上,开征马税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反应不一。西寰先是一喜,喜是因为终于有符凌君这个替死鬼背黑锅。后又是一怒,百里燕开征马税,西寰多年来扶植的骑兵转眼将成烫手山芋。
庆忝君米垣更是高兴不起来,且不说现在风头没有过去,他麾下编制的两千匹上等战马都得征税,以其他名义窝藏的马匹也要征税,明摆着是百里燕为排除异己的险恶用心。
然而庆忝君米垣的受损,名义上是太子的损失,实则还是西寰,而太子却在这件事上尽力了。
马匹,尤其是军马,作为开支巨大的牲口,不仅仅需要草料,更需要消耗粮食。各国均重视其骑兵建设的根本原因在于版图过于辽阔,多数的骑兵并非专职于骑兵作战的军队,是步军骑马转场的交通工具。
当然,许多时候也存在步兵骑马兼职骑兵作战的情况,但效果往往并不理想。
得益于中原巨大的版图与南方数以千万平方公里的草原,中原产马丰富,受制于此前低下的农业产能,成本高企,各国养马均有顾及,养马除了做工具,更做肉类的来源。
咸国农业革新二十年,改变了既有农业格局,使之中原粮产平均提高了五成至一倍以上,咸国亩产更增加了两点五倍,大量养马成为可能。权贵不在顾及养马的高额成本,而大量私养马匹。
当奢侈品成为白菜价时,市场规则和现行的法律无法加以约束,马税的开征无疑重新规范了新生事物的发展,订立新的标准,并在君主意志下,让政策成为导向性工具,用以削弱想要削弱的阶层。
翌日,开征马税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明理或是不明理的势力怂恿外朝的利益代言人纷纷进言抵制马税。
由于百里燕控制了司农、治粟内史与税金司三部,赵逊、卢皋掌舵司马府,两股势力占了外朝三分之二强,若非轩亭、卤侯亲自出面,内阁通过的决意外朝通常很难推翻。
而马税一事对三侯冲击甚少,百里燕自己并不豢养大量骑兵,轩亭、卤侯虽有私兵,骑兵却不多,三侯更多是购买货船与驮马运货,影响并不大,而马税不仅对划分品级、数量征税,更划分封爵征税。爵位越高特权越大,所能养的马匹越多,等级越高。
当然,凡是无绝对,要说最大的“受害者”其实还不是庆忝君之流,而是广信公府的骑兵。广信裁军后仍保有四千人规模的骑兵,即便是公爵位,百里燕再如何的徇私枉法,也保不住一千人,于是某些人便以为拿到了他的把柄大肆攻讦。
不过根据咸王的精神要求,既要管束也要鼓励,因此只要有钱缴税,配额之外的马你尽管养,尽管养好马。
由于马税本身具有严重的削权倾向,因此这条既是法外开恩的大实话,也是大空话。
首先,早年间重新修订的税法为鼓励建功立业和封爵的忠诚,同时维护所有贵族的特权避开改革阻力,贵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