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国内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机场还有机舱里依然是高风险的地方。
沈星汝全副武装,口罩、手套、护目镜一个都不少。
到了董海宁车里,沈星汝摘下口罩,说:“闷死我了。”
董海宁也摘掉口罩,一边将车开出地库,一边说:“我们多久没见了?”
沈星汝:“几个月吧。”
董海宁:“几个月?”
沈星汝:“嗯?不然呢?”
董海宁:“我是问你几个月?”
沈星汝看向窗外,说:“两三个月吧。”
董海宁:“想得怎么样了?”
沈星汝回头看向他,说:“你能不能先好好开车?等会儿再说。”
董海宁没再说话,他的车从京平高速经过黄康路,到达了沈星汝位于孙河的别墅。
他停好车,解下安全带,又把座椅调整到舒服的区间。
“现在可以说了么?”
沈星汝顿了一下,看着他说:“我司法考试通过了,已经托人办了挂证的手续。”
董海宁:“恭喜你,了却了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沈星汝气息一沉,说:“你让我把这件事做完吧。”
董海宁:“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坚持要自己去救他,我们将会面临什么?”
沈星汝:“知道。”
董海宁:“沈星汝,我问你一句,此时此刻,在你心里,究竟是他还是我?”
沈星汝没有作答,她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星汝拿起口罩戴上,打开车门。
董海宁伸出手抓住她,说:“你说清楚再走。”
车门敞开着,只属于华北平原的初夏的风灌了进来,空气干燥得要命。
沈星汝刚从水润光泽的江南回来,瞬间就觉得嘴唇已经快要开裂了。
她的一只手被董海宁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只能暂时放弃跳车逃生的想法,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说过了,我想把这件事做完。”
董海宁:“不然,我们同时放弃。但是检方一定会找其他专家证人,不一定就会对他更有利。”
沈星汝定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的时候,董海宁读懂了他眼睛里的内容。
她不会为他改变。
她和这个世界一样,永远不会为他改变。
没有同时放弃的可能,只有他放弃。
董海宁默默松了手。
沈星汝并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详细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从眉峰到山根,从眼睫到卧蚕,从人中到下巴中间那条浅浅的沟。
董海宁心里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
他骤然松弛下来,笑意漾上嘴角眉梢。
他的眼尾微翘,笑起来像月牙儿一样下弯。
眼睛里面黑白并不分明,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以及岁月腐蚀不掉的fēng_liú神情。
沈星汝忍不住伸出右手,用大拇指轻轻划过他的眼角和脸庞。
而她的左手此时正乖巧地躺在董海宁的手中,稍一用力,便像一尾游鱼,摆摆尾巴,游走了。
董海宁看着她下了车,关上车门,走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手中似乎仍留有一丝丝滑腻的触感,渐渐地竟然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