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李怀仁轻车简从来到了郑家老宅。 走下马车,望着气势恢宏的郑家大宅,李怀仁却清楚郑家已是日薄西山,只是这刻,李怀仁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倒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家乃是淮南道巨无霸的存在,对淮南道的影响较都督府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因此历任大都督都是想方设法打压郑家,只是收效甚微,而现今,郑家就要在自己手中灭亡,李怀仁更能够借机掌控淮南道,可若有选择,李怀仁更希望背靠七王爷这棵大树。摇摇头,李怀仁抬步走了进去。
已然有下人将李怀仁到来的消息通禀郑慎元,只是听到消息时候,郑慎元竟是愣了片刻,不明白李怀仁究竟何意?虽然惊异,郑慎元却急忙起身迎接,而当他赶到前院,李怀仁正肃立与高大桂‘花’树下,仰首望着清平二字。
‘门’口的两棵桂‘花’树颇为高大想来年岁不小,月光本就朦胧,一袭青衣的李怀仁肃立其中,几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盯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也↗79,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似猜到了李怀仁的来意,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后,郑慎元倒是平静下来。缓步走到李怀仁身侧,郑慎元也将目光放在楼阁上方的牌匾上,缓声说道:“得知先帝攻破石头城,家父便知道大势如此,最终选择了投城,江都十万儿郎解甲归田,而且,先父也明白清平二字的意思,雅韵清平闲自乐,琴音缭绕醉‘吟’诗,极少过问是非,辞世前还特意嘱咐老夫,莫争。”说到这里,郑慎元似陷入回忆,脸上再没了一贯的笑意反而有些落魄。
此刻,李怀仁似有所思,自语道:“莫争?”
郑慎元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正是,莫争,可惜这二十年来,老夫早就将家父的教诲抛之脑后,是次次争事事争,争到最后,将整个家族都给争丢了。”话到最后,郑慎元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有自嘲,有无奈,有不甘,似也认命。
沉默片刻,李怀仁张口说道:“清平侯心‘胸’似海超脱物外,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我们,终究俗人一个。”说话间,李怀仁收回了目光,却也发出一声叹息,说不清道不明。
这刻,郑慎元似与李怀仁心意相通,听出了他这叹息绝非敷衍而是心有感触,只是他李怀仁刚入淮南就灭掉了与郑家,与都督府争斗二十年的郑家,他为何感慨?心底虽惊异,郑慎元脸上却恢复一贯的笑意,即便输,他也要输的光明正大不会给敌人‘露’怯求饶,笑道:“难得李都督登‘门’,老夫已备下茶水,请。”
李怀仁察觉到了郑慎元的神态变化,也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挥手说道:“请。”
当两人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立即有‘侍’‘女’奉上茶水,郑慎元抱拳冲李怀仁笑道:“李都督,这是老夫自酿的桂‘花’茶,喏,就是‘门’口那两棵,我郑家老祖亲手栽下的,迄今已经两百三十年了。”
李怀仁明白郑慎元话中的意思,脸上亦恢复一贯的从容笑意,笑道:“郑家主还有这等雅意,本都督一定要尝尝了。”说话间,李怀仁端起茶杯呡了口,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汤橙明亮,香雅隽永,味醇回甘,好茶、好茶。”
听到李怀仁的评价,郑慎元本就带笑的脸庞更是笑开了‘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冲李怀仁笑道:“听大都督这番话,就知道都督是好茶之人,一会儿老夫便命人送大人些。”
若是以往,李怀仁也就拒绝了,然而今日,李怀仁却是笑道:“那本官就恭之不愧了,多谢郑家主。”说话间,李怀仁更是抱拳行了一礼,看的郑慎元赶忙挥手说道:“都督太过客气,何况都督为淮南道百姓忙碌不休是日理万机,一杯清茶,轻了。”
望着郑慎元,李怀仁哈哈大笑起来,道:“轻了最好,若是重的,本都督还不敢收呢,本官这趟入我淮南,可是奉圣谕整顿吏治,岂能自己坏了规矩?”
郑慎元知道正题来了,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呵呵笑道:“大人严于律己,老夫佩服、佩服,若我淮南道上下都能像大人这般,定能够国泰民安流传百世。”
从古至今,有那个朝廷流传百世?能有百年就不错了。李怀仁岂能听不出郑慎元话中的意思,然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变化,接口说道:“郑家主所言甚是,可惜啊,就是那些心怀否侧、贪赃枉法之辈坏了这大好江山,让人心疼。”
李怀仁的话如此直接,郑慎元如何能不知他话中所指,然而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张口附合道:“大人所言甚是,正是那些小人坏了这大好山河,不过,”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直直盯着李怀仁说道:“自古成王败寇,至于是非对错,不过身后事,活个痛快足矣。”
看郑慎元一脸肃然,尤其挑起的眉头有着毫不遮掩的傲气,李怀仁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然片刻的沉默后又有笑容浮现,缓声说道:“郑家主豁达大度,本官佩服。”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接着又道:“既然郑家主直言,本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这册手卷,郑家主应该认的。”
随意扫了眼李怀仁放在桌案上的书卷,郑慎元便知道正是所自己‘交’给七王爷的,而现在,七王爷竟‘交’给了李怀仁……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神‘色’不变的说道:“都督还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