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邪从地道走出来时,丁白缨正和丁翀说着什么。见何邪面色凝重,丁白缨一怔,随即小声道:“翀儿,你先出去吧,守着外面。”
“是,师父。”丁翀走出门去。
何邪坐在椅上,丁白缨走过来给何邪倒了杯茶,递过来后,这才稍稍欠身坐在一边,轻声道:“师兄,出什么事了?”
何邪看了看丁白缨,突然叹了口气,道:“王爷他,已经对我动了杀机。”
丁白缨动容:“这、这怎么可能?师兄你今日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升任都督,以后能帮他做更多的事情,他怎么会想要杀你?”
何邪端起杯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眼神微眯道:“师妹,我们是为他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什么叫见不得人?就是绝不能动用明面上的力量!所以我升不升官,对咱们这位王爷来说,有半点用处吗?”
丁白缨怔住。
“恰恰相反,我越是升官,他越是要急着杀我!”何邪冷冷道,“因为对他来说,北斋也好,我也罢,都是他以后的破绽!我身为一个破绽,如今却身居高位,受万人瞩目,他岂能安心?”
丁白缨面露恐惧,猛地抓住何邪的手,急声道:“师兄,我们走!立刻走!我们离开这里,什么也不要管了!”
何邪反手握住丁白缨,看向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等日后他登基,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们……我们可以出海!”
“不,师妹!”何邪摇头,“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唯有放手一搏!”
何邪冷笑:“我拖住了他!他现在暂时还需要我!”
之前信王咄咄相逼,表面是怀疑何邪出卖他投靠魏忠贤,其实只是想套话而已!
信王忌惮魏忠贤,所以他需要何邪这么一个缓冲的中间人,来试探魏忠贤,可一旦何邪之前落入圈套,为自己辩解,将今日魏忠贤的态度全盘托出,信王就会认为他亲自去接触魏忠贤的风险大大降低,那何邪对信王来说,就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何邪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说魏忠贤仍在犹豫,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然而他很清楚,信王杀心已起,绝不可能消除,也绝不会再对自己有半分信任!
何邪低估了信王的多疑和冷酷,幸好,他之前就考虑好了要对信王虚以委蛇,只是他想在信王和魏忠贤两人之间左右逢源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了!
信王尚且如此,魏忠贤那里,也一定瞒不住太长时间,这个老狐狸就会醒悟过来!
计划必须要尽快推进了!
而且,信王……
何邪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站了起来道:“师妹,和我出去一趟!”
信王府。
信王踯躅良久,最终下定决心,他回头,看着一边的武将,沉声道:“周泰,本王可以信任你吗?”
周泰轰然跪地,大声道:“臣愿为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臣之忠心,若有半分虚假,便让臣万箭穿心而死!”
信王面色稍缓,扶起周泰,微微笑道:“你是本王的侍卫统领,自幼便和本王一起长大,本王,自然是最信任你。”
他没有先说正事,而是不经意先问道:“木道长,如今到何处了?”
周泰道:“臣得殿下吩咐,旬月前便派人去请木道长了,不过木道长云游不知所踪,倒是其师弟玉真子道长应邀前来,算算时间,再有四五日,便应该到了。”
信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四五日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来,递给周泰,面色郑重道:“我要你持此物,将此物亲自交给魏忠贤,你告诉他,本王要见他……”
话说一半,信王便觉不合适,立刻改口:“不,你告诉他,本王仰慕九千岁已久,希望能亲自听他老人家教诲!”
周泰皱眉:“王爷何等尊贵?何必对那阉狗如此作态?”
信王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仍笑呵呵道:“为了大明,本王一时荣辱又算得了什么?记住,亲自交到魏阉手中,你要观察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态,见完他立刻回来,一字不漏地把整个过程告诉本王!”
“是,臣记住了!”
“去吧。”
周泰出门,只见殿外百余甲胄鲜明的侍卫持戈肃立,刀枪在夜色中泛着森寒光芒。
周泰神色有些沉重和忧虑,左右看了看,道:“都撤了吧!”
信王看着周泰离去的背影,眼中涌现出浓浓的厌恶,喃喃道:“蠢货何其多?若以后本王登基,满朝皆是如陆文昭周泰之流不学无术的莽汉,君臣如何相宜?”
他此刻有些忐忑,如果周泰今晚带回来好消息,那么陆文昭自然就不必再留了。但如果周泰带回来坏消息,那陆文昭,他就还不能动。
信王府外,何邪、丁白缨悄然藏在对面的墙后。
丁白缨不知道何邪在等什么,不过她也没有问,只是怔怔地看着月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兄。”
“嗯?”
“修儿和显儿,明日就会回京。”
“很好。”
“周妙彤我已找到了,她在……”
何邪回头,看向丁白缨:“此人事关重大,师妹,把人直接劫出来吧。”
丁白缨默默点头。
“师兄……我们会活着吗?”
“……一定会!”
吱呀……
就在此时,王府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从门里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