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列地铁列车的电流一阵闪动,又恢复了正常,白炽灯照亮了整个车厢。
宁裴山看着一侧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小小的一团,缩在哪里,他有些五味杂糅。
他不知道姜欢愉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些年头是如何的担惊受怕,每一天都在惊恐之中。
她爱笑,她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生命的每一天,她活的如此阳光,而自己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早已如同一个死人。
宁裴山看过她其他的画作,有静物、风景,不少的人像画,就算是偶尔一两张随笔,那是一个“草能参天云会碎”的奇幻世界。
她,过的比自己精彩。
她,不该经受这些……
宁裴山不知为何,他心尖上一股灵气又开始微微抽动了起来,他周身气和都在躁动!
他一把捂住心口,可那股灵气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此时,列车似乎到了一个站点,竟停了下来!
宁裴山透过车门的窗户向外望去,站台上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甚至还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森森死气将整个站台覆盖,渐渐的从地面中浮现出了无数的阴魂飘散,各个时期的阴魂汇聚此地,等候着这列班车的到来!
心中一怔,宁裴山大约猜到了,这里是末班车一处停靠点,永陵!
还未来得及阻止,跟前的人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在这个站点上班的工作人员,其实都是暗地里合个生辰的。选的都是些阳气至甚的人,姜欢愉的体质哪里适合在子时呆在一个千年的古墓之下,满满的阴邪便看了个清晰!
看着她无助的尖叫,甚至身子将再次摔在地上,宁裴山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一个跨步奔了出去,方才捂住胸口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护在自己的心口!
怀里的人娇弱的一只手都固住,宁裴山从未不知女子可以这般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她的骨头就会被自己揉碎!
她贴在自己的胸口不断颤抖着,挣扎着,害怕的不断尖叫。
宁裴山心尖上那股灵气不断牵动着,竟窜的他整个心脏都有些隐隐发疼。
可宁裴山连眉心都未动一分,手指触过那头青丝,他眼中竟有些别样的颜色!
这触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抚摸过一般,他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宁裴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安慰过谁,他不知这时应该如何,他只能将人死死的按在怀里。
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别怕。”
这两个字,似乎遇到姜欢愉开始,自己便对她说过无数次。仿若有魔力一般,她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方才还惊慌万分的人平静了下来,她就像溺水者找到了可以支撑的浮木一般,反手死死抱住了自己。
眼泪落在宁裴山的胸口,温热而湿凉,透过衣服浸湿了自己大片的心口。
不知为何,本来是浮躁不安的那一丝灵气,竟渐渐归了位,可心尖上的那抹疼,却未能消减一分!
她唤着自己的名字。
“宁裴山……”
哽咽而喑哑。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宁裴山轻轻抚摸着,他只觉得这样似乎可以安慰她,能让她安心一些。
“嗯,我在喃。”
一直都在。
所以,别怕,我在喃……
宁裴山身上的山河之气,迫使眼前的孤魂们纷纷向四周撤散。如摩西分开了红海,弥漫的死气以他为点,向两侧分散避去。
整个站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连室内的灯光也是最初的明亮。
宁裴山却没有放开,他只是想让姜欢愉在自己怀里发泄出她的悲伤。
想起方才看到她在路边的哭泣,宁裴山有些烦躁。自己不希望她再那样躲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无助的哭泣。
他,想多看看她……
宁裴山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变了,离叶持坤的话语,不过短短的一日,似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千年来,宁裴山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心。
这样贸然触碰他人的生活,还有生命,会不会再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
他不知道。这感觉让他隐隐不安。
日食即将到来了。
宁裴山第一次希望它可以晚一些来临。
之后,他护着姜欢愉出了地铁站,两个人随后回了瞰仙峰阁的宅邸。
可这一夜,两人谁也没有睡着。
宁裴山躺了会,便去另一侧的道山居为三清上了香火。只有这崖柏籽混着沉木的香,能让他不安的心宁静一些。
手心中,是自己从隗云山那座古墓中带出的玉佩,幽碧的颜色,入手温润,上面的三个字,宁裴山是如此的熟悉。
可这一夜,他想了整整一夜,“宁裴山”到底指的什么,他不知道。落在眼里,这三个字开始陌生。
他陷入了自己心结的牢笼里。
大约是遇到了这些阴邪的事,哪怕宁裴山为她祛除了,可自身气运多少受了些影响。
姜欢愉早晨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已是下午,整整一天人都没有出家门。
傍晚时分,又开始下雨了,倾盆而下。
她点起了室内的香料,这味道入了鼻息,又让她想起了宁裴山那个温暖的怀抱。
推开落地窗,外面是落着雨的露台,夏日的雨几乎都是这样暴雨。
湿气扑鼻,带着特有的雨腥味,除去了姜欢愉闷热里的烦躁。
端过一把凳子,她就这样坐在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