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研制水泥的狂想,纪泽率众离开空空的小村,继续上路。或许今日的黄历的确适合夜行,他们的行军顺风顺水,无人察觉,终是在黎明之前,一路平安的抵临了梅家村。
因为梅家村人遇害时已带着财货逃出村外一段距离,村庄反未受到多少破坏,从外乍看呈现着一种诡异的宁静。然而,眼见村庄,队伍气氛却变得极为压抑。之前颇守军纪的梅家村新编军卒,则彻底忘记了组织,无视了纪某人,也不知由谁带的头,一个个如同魔怔一般,不管不顾,哭泣着直奔村庄东南两里外的一片小树林。不用问,那里定是他们亲人的遇害之所。
长叹一声,纪泽这时自不会去强调军纪,更不会阻止梅家村人去看亲人最后一眼。他让一、二做战什轮班巡逻附近区域,自己则带着余人,从村中寻些锹镐草席,随后也前往了小树林,帮助梅家村人收敛尸体。
依旧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惨景,伴着撕心裂肺的哭泣。在众人动手之下,直到中午时分,小树林中香烟袅袅,地上则多了数十个坟头,以及一排排为每户人家竖立的简陋墓碑。所有村人这才虚脱一般,互相搀扶着返回村庄。
这里毕竟刚被胡骑肆虐过,巡骑没兴趣过来,也没乡人愿意来此死地受刺激,一时倒并没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一众人休整了半日,天黑后还饱餐了一顿热食。尽管队伍尤其梅家村人依旧略有疲惫,纪泽也未敢耽搁,让所有人外罩百姓装束,自己也遮掩了军候这层马甲,于二更天率众离开,继续沿田间小道西行。
不过,就在刚行六七里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南方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那边是梅家村通往西南县城方向的道路。纪泽低声下令,众人立刻携马伏倒在麦田中。孙鹏伏地一听,很快给出估计,对方约有五十至七十人左右。众人皆面色难看,这种时候,这样一支骑队,从县城前往梅家村方向,莫非是冲着自己这支队伍;如果真是,对方虽然人数略少,却绝对能将己方这群混编杂牌军轻松碾压的啊!
纪泽则面色铁青,他直觉此事八成与己方有关。但他几可保证,己方在梅家村这一路的行程绝未暴露。那么,可能泄露己方行程的,只能是昨晚被留在虎啸丘的那三十多被救百姓了,多半是他们中有人提前回家,后被官府所查,从而牵连出了己方队伍。他们虽不知己方行踪,可知道自己接收了全部梅家村人,死者须入土,这对有心人已经足矣。
纪泽当时也曾犹豫如何处理那些百姓,可杀人灭口他做不出,强行带上又拖累速度,他尤记得当时那些百姓均拍胸脯发重誓,承诺今夜再出林逃生,他也就听之任之了。而今看来,人性之私确难揣定,他当时的心慈手软与侥幸心理,很可能将害了大家。所幸他傍晚时总觉心神不宁,提早一步出了梅家村,令眼下还略有周旋机会。
懊悔不是时候,侥幸心理再也要不得,纪泽心念电转后,旋即询问凑近的一干什长道:“假定来者就是游骑,为捉我等而来,他们抵达梅家村之后,必可发现我等所留痕迹,甚至聒噪余温,那么,诸位以为,他们急切间该如何做,才能找到并剿灭我等呢?”
孙鹏沉重道:“我等轻马简从,沿途也清理了痕迹,对方一时定然难辨逃向,只能分兵搜寻,寻得后或冲杀歼灭,或拖延请援。最恐敌骑搜寻不到我等,便通知前方关卡警戒搜寻,令我等行路更难,待到白天自行暴露,凭借游骑迅捷,我等恐再难逃了。”
听孙鹏所言,众人面色更加难看。沉默间,却听钱波咬牙道:“我等梅家村人,本就当死而苟活,又因安葬亲人被游骑追来,既然在劫难逃,便不再拖累诸位,自行与胡骑死战便是。大人带上原班人马,自可纵马逃离。只求大人与诸君,日后若有权重之时,莫忘为我等杀胡报仇!”
钱波的话令场面顿陷沉寂,有人杀气决然,有人黯然失色,也有人目光闪烁。纪泽看在眼里,立刻肃容道:“你我既已合为一股,便是同袍,抛弃同袍不战而逃,哼哼,那种没卵子的事,纪某还做不出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哼,敌人不让我等逃走,老子就不让他们好过!今夜月色晦暗不清,正适偷袭埋伏。敌骑既然分兵,我等未必没有机会先下手为强,分而歼之。娘的,当说他们是给我等送马来的才是。”没空欣赏梅家村人对自己的感激,纪泽恨声道,“梅什长,你对左近最熟,快想想,附近可有合适地形?”
梅倩本已一脸决绝,闻言眼前一亮,不假思索道:“我等北方不到一里,便有一处田间垛场,此时麦收,那里当不乏临时草垛可供藏身。还有,本村左近仅有三条驰马大路,西南方向为游骑所来之所,另有两条,一条南去赵家堡方向,还有一条向西,就路过那处垛场,敌骑多半会搜经那里!”
纪泽大喜,当即道:“如此说来,若这支骑队果真为我等而来,垛场设伏定能有所斩获!好,干他娘的,我等这就商议一下分工。季茹,你率女勤什远远安抚好马匹,务必做好隐藏,余人皆参与设伏...”
一阵简单商议下来,南方那支骑队已经越过他们的方位,远远去往了梅家村方向。纪泽起身喝道:“弟兄们,那群骑兵多半就是巡驻高邑的胡骑,正是他们,造就了梅家村等累累罪行!现在,我等便去设伏,袭杀他们,为死难乡亲报仇!”
纪泽这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