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心中有些不羁情绪,对于小王妃的一番苦心,樊襄还是感激的。
“是,襄儿记下了。”
见她真诚应答,樊洁微微舒了口气。
幸亏小王爷提醒,说樊襄从未离开过娘亲,一乍自己在外修行,别露怯显拙惹人笑话。
当时听了这话,樊洁还在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觉得司徒瑾有些太过瞧不上三妹了。
樊襄在贺兰国他人眼中或许就是个废物点心、白痴二货,但在樊洁心中,就是个病弱多年难免娇宠的孩子。
尤其这次见面,这丫头大有长进,更让樊洁刮目相看。
所以,她见到小王爷把家里所有的教习嬷嬷都叫了过来,心底是有很有些不高兴的。可一番对话下来,她才惊讶地发现,这樊襄竟然不懂规矩到这个地步。
想着这丫头差点懵懂无知的成了圣武殿的靶心,樊洁感激的看了看一脸清淡的小王爷。
好在这丫头现在很是机敏聪慧,想来学会这些规矩也不是难事。收拾情绪之后,樊洁柔声道:“记下便好,下面哪位嬷嬷来讲一下日常礼仪?”
还有啊?!
樊襄心里一阵哀嚎。
只见,众老妇中一位长相有几分似男人的嬷嬷上前躬身道:“小王妃,三小姐,老奴服侍圣武殿戒行院恭长老多年,就由老奴来简述一下圣武殿的日常礼仪。”
看樊洁对着她微微颔首,樊襄不敢得罪,也赶紧有样学样的弯头示意。
这嬷嬷可称得上眼高于顶了,她对二人的举动毫不在意,眼珠子低了一下就算回礼了。
樊襄顿时觉得这个嬷嬷不好搞,她服侍过的那个什么恭长老估计更是不好对付。
“圣武殿门规森严,法度严明,赏罚得当,律例清晰。”
嬷嬷先是做了一顿广告,但这一群四个字四个字的词落在樊襄耳里,便是被她简明扼要、一阵见血的总结为四个字:生不如死。
若真的如和尚庙一样清规戒律,这不把她憋出个好歹?
“三小姐自小在圣慈庵长大,必然不会疏于戒规礼仪,老奴只是提醒一二,还望三小姐谨记。”
许是看出来樊三的内心活动,毕竟她肚肠里的死水显然都已经溢到脸上了,赴刑场的死囚也顶多如此。嬷嬷似是开导,似是警示,又多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别说樊襄了,就是一旁的樊洁都有些赧然。
自己妹妹虽说是从小便将养在尼姑庵,却是没守过一条清规戒律。顽劣程度除了自家母亲旁人怕都忍不了,若不是父亲当时还权倾朝野,母族靳家势力正盛,她这个小妹妹定是早就被圣慈庵赶出来了。
“嬷嬷千万不要客气,我这个妹妹自小病弱,一直将养在家,从没受个什么限制约束,您只管教训就好。”
嬷嬷当然也是知道樊襄的名号的,所以对于跟她讲授礼仪很是不屑,本打算应付一下差事就算了,可小王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过于敷衍了。
“是!既然王妃有命,老奴就得罪了。”
樊襄抱着碗,感觉一阵阴风,顿时打响了一个喷嚏。
“三小姐,您眼下此刻就有六处错!请依老奴所言,一一改过才好。”
六处?!樊襄看了看自己,即便是手、脚、身体、腚全错,也错不出来六处啊。
在樊襄诧异的目光中,嬷嬷开始列举她的“罪状”了。
“第一错,未到夜息时分,不得依榻。三小姐若非是经长老首肯,一定不能在圣武殿如此!第二错,过了中午之后,不得食用任何食物。圣物殿严禁私藏饮食,还请三小姐切记。第三,长辈在座,决不能坐下,即便有长辈应允,也只能跽坐,绝对不可这般无状。”
嬷嬷像是终于把从进门起所见的不满发泄了一些,微微缓了口气,态度稍见缓和继续说道:“即便是正常时间饮食,三小姐也做得不对。吃饭的时候,两膝并拢,目不抬视,长辈在座,未动碗筷之时绝不能先动。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能说话。调羹、筷子只能用右手,决不能用左手。席间绝对不能有咳嚏之举,若是真的忍不住了,必须离席。若就是当场有不雅之举,必须回头掩面,之后起身道歉,有长者允许才能坐下继续饮食!”
嬷嬷爆豆一般,将樊襄上上下下全部点评了一遍,总算把所有不妥都一吐为快。她深深舒了口气,又还原本来的冷漠模样。
还端着碗的樊襄却是彻底傻了。
她看了看自己惯用的左手,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果说这之前她觉得自己再废物,最起码还是由血肉构成的,那么现在,她感觉自己是错误构成的,她樊襄就是错误本人!
“可是,可是我习惯用左手啊……”她告饶似的看了看樊洁,希望她能救自己一命。
“襄儿,这几日我一直想跟你说,你自小左惯手,娘亲从未强迫你改过。其他事情还好说,出门在外,吃饭是绝对不能用右手的,否则让旁人觉得你没有家教。这个要改!”
看着樊洁一脸严肃,樊襄手里的汤勺一松,滑进了碗里。
“况且,万一到时候哪一天我像现在一样突然闹肚子,这个……气体……不断在腹腔徘徊,我也不能控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就……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倾泻而出。这要如何?”
樊襄觉得自己已经极尽所能将话说的文雅隐晦,可她分明看着对面这个好似男人的嬷嬷,随着她话题的陈述,面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