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京师里酷暑难耐。目前京师里炙手可热的权贵人物新秦伯张昭府前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当然,这并非是张伯爷突然被皇帝所厌弃,要倒台了。而是张昭派出亲卫,主动将拜访的访客给清理了。
他搞了一个“登记式”拜访。来拜访的人,登记姓名、目的、联系地址就可以走了。不能再等在他家的门厅中。
江南来的盐商封炎连着在新秦伯府门厅中等了三天,连张昭幕僚的面都没见上。然后登记了一下,就给清理走。
他被清理走之后,如今便在学院镇中落脚。坐在茶馆里,和“同病相怜”的人闲聊、吹牛。
京城最核心的位置是四九城。从安定门出两里是小安镇,再行八里就是城北的京营、十二团营驻地。
顺着驻地往西行数里,便是新军营的驻地。而近年来随着新军营的扩充,新军营营地面积急剧的扩充。
新军营外的家属区往南行两里地,就是如今在京师中大名鼎鼎的“新军集”。
这里的繁华、出名不仅仅承担供应新军营中数万人生活物资、消费的职责,更因为有“新军营医院”的存在。新军营医院对外收治病患,赢得无数好评。
它不像太医院只对天子和权贵们服务。
而新军营最西边的地界几乎就是挨着张昭的新秦伯府。大约五百米远。
但是,之前到张昭府上拜访的人群,如果是从京城里出发的自没话说,大概率要在新军集落脚。而如果不是,则会转往学院镇中休憩片刻。
张昭修建新秦伯府后,将燕园划出去建了一个京师大学。而京师大学的师生们自不会往新军集去消费,距离有四五里路呢,京师大学大门出来往南一里地汇聚成了一个小镇。名为:书院镇。
这里不仅仅是有“京师大学”,还有“京师第一初级学堂”,以及一所由真理报社赞助的小学。
去张昭府上的人宁愿是沾一点“文气”,也不愿意沾一点“晦气”。现在医院是被认为不吉利的。
书院镇中偏清静一些。朗朗的读书声偶尔传来。茶馆中,和封炎早上一起在新秦伯府门口登记的中年文士,手里拿着一份真理报,道:“今日偶遇封员外也是缘分,只是在下对盐法有些不明白,还请封员外不吝赐教。”
张昭的奏章一递交给内阁,消息就传出来。真理报立即发表评论文章,给予造势。这个手笔来自于刚刚自辽东返回京师就任真理报社副总编的赵统。
封炎四十一岁的年纪,白胖胖的,笑道:“沈兄客气。要说国朝对盐法变迁最熟悉的,恐怕还不是朝廷,我们盐商对其中的变迁更了解。像真理报上的这篇文章其实是有一些错漏之处的。
弘治五年,时任的户部尚书叶淇奏请天子改开中法为折色法。徽商由此在两淮大兴。这两个盐法沈兄可知道?”
姓沈的文士点头,“沈某知道。”
大明朝大名鼎鼎的“开中法”,这怎么没几个读书人不知道!其法的概要是:即商人向边地输送粮食,然后换取盐引获得利润。
户部尚书叶淇为弥补弘治年间的财政亏空,改为商人只要向朝廷缴纳银子就可以获得盐引,从事贩卖食盐的活动。
而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即中央财政的收入虽然增加了,但是边地的粮饷却越发的困难。
要知道大明的九边军镇,大部分地方都算是苦寒之地,种地是没有多少粮食产量的。那么边军需要吃饭,这就得拿银子去买。买的就是高价粮食。
这导致九边的开销日益增大。
所以,折色法,相当于是把利润转移了一下,饮鸩止渴。中央财政在好转没多久之后,立即就被九边的军费拖得疲惫不堪。弘治十四年,刘大夏就任兵部尚书时起军中开支过大,请求休养生息。
真理报上的观点,就是在批评叶淇鼠目寸光,只注重短期利益,不注重长期利益。
由此而阐fā_lùn点,想要将盐业的利润补充到国库中,那就要跳过盐商这个销售群体,把经销商的利润压下去!
所以,封盐商说真理报有错漏之处。站在盐商们的角度而言,折色法其实是非常好的。
他们根本不用再辛苦的往九边运送粮食,只需要进行“资本运作”就可以获得盐引。相比于盐业的超额利润,交给朝廷的那点银子算什么?
现在张昭是要把盐商们的饭碗给砸掉。其核心的观点是盐业分为生产、销售两个环节。对于朝廷而言,完全没有必要让盐商垄断销售环节。朝廷自己来销售不好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张伯爷怕是傻的,不知道有“官盐”这个东西吗?
官盐价格卖的高,且掺了杂质。老百姓基本都是买盐商们的私盐吃。所以,朝廷明明知道盐业有巨大的利润,但始终抓不到自己手中。只能靠那一年几百万的盐课收入吊着。
在盐商们看来,真正破坏盐法的,其实不是他们盐商,而是皇帝、朝廷。
明朝历代皇帝都喜欢滥发盐引,赏赐给权贵们。早就是寅支卯粮的状态。
其次,朝廷的各衙门在盐业中上下其手。搞得整个行业“商不聊生”。所以,他们只能去卖不缴税,不登记在案的私盐。而且,两淮最大的私盐贩子基本都和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们脱不开关系。
所以,综上所述,砸掉盐商的饭碗,盐业就能好起来?扯淡!
封盐商把能说的,都给这位沈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