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张姓士子身量不矮,身形很瘦,张相倒是也周正,一袭士子长袍穿在身上,倒是有一股儒雅之气。
除此之外,这位张姓士子,看年龄大概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真要是说起来,他比谢直还要大上几岁呢。
不过,这位张姓士子站在谢直面前,却显得非常拘谨。
这个没办法。
正所谓达者为贵不分先后。
他乃是一个士子,一嘴河东口音,现在出现在洛阳城,一看就是来参加开元二十四年科举考试的,说好听的,是个读书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个老百姓,距离所谓“达”,还差得远。
而谢直呢。
论科举,开元二十三年的明法榜首,开元二十三年的吏部试甲等。
论身份,天子赦授的监察御史,乃是堂堂正正的朝廷正八品上官员。
论名声,瘦金体,《谢公案》,推动大唐科举改革,两月时间廓清洛阳城地面,一手掀出了洛阳粮案,说名满天下有点夸张,但也是大唐御史台中最负盛名的监察御史。
更不用说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置办下儒家连锁、大臣帮、魏家班等等产业。
学识、仕途、经济……达不达的,反正肯定比这位张姓士子强多了。
所以,即便他比谢直年长几岁,也得以下位者的姿态对待谢直。
“见过谢御史,张某误信人言,险些诋毁了儒家连锁的声明,还请谢御史恕罪!”
谢直一听,这才明白,这位张姓士子也算是一个有担当的,自己弄错了,险些给别人造成麻烦,即便对方连消带打、指桑骂槐的,他却不以丢脸为念,反而等到了最后向谢直赔罪,倒也算是一个坦荡之人。
谢直点点头。
“张生请起!
不知者不怪,儒家针对赴京赶考士子的活动到底还没有开始,你对儒家有所误会,也在所难免……
既然误会已然解开了,也就罢了。
不过是一两句闲言碎语罢了,张生不必在意。”
张姓士子听了,叉手一礼。
“多谢谢御史大度!
张某惭愧!
日后必有所报!”
说完之后,竟然转身走了。
谢直都懵了,现在这人说话办事都这么干脆吗?说是道歉来的,还真就只是道歉!?道歉完了,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走了?连个“再见”都不会说啊?
杜甫在边上也有点懵,随即眨了眨眼,一见谢直要出言叫住这位张姓士子,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谢直一愣,他刚刚要招呼这位张姓士子,结果被杜甫这么一拉,顿时一愣,再看那士子,已经蹭蹭蹭地走了。
谢直一看也叫不回来了,就闭上了嘴,然后转头问老杜。
“你干啥呢?扯我干啥?”
杜甫还挺不乐意呢。
“我不拉着你?我不拉着你你是不是就要招呼那位张姓士子了?”
谢直点头,对啊,人家既然这么坦荡,咱也不能小气了,好歹叫回来问问人家是干啥的、聊两句呗。
杜甫却一摇头。
“这事儿,你最好还是想想吧……
刚才那帮看客甩闲话的时候,你可能没注意,他们说到了一点,虽然心思有些阴诡,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大唐科举改革,因你而始于开元二十三年,说白了,也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而已,虽然糊名考试对我大唐科举大有裨益,但是真正受益的,却多是那些寒门学子,他们自然要感谢你这个始作俑者。
不过,那些官宦子弟呢?
人家本来还有行卷的路子,通过行卷能够顺利通过科举,让你这么一折腾,糊名了,也不是说人家就肯定不能通过科举考试了,但是终归没有原来那么踏实了吧?
说白了,你这‘糊名考试’的招数一出手,绝了他们行卷的路子。
他们怎么办?
有志气的,自然头悬梁、锥刺股,要用自家的才学,来为自己博出一番天地。
而那些没志气的,怎么办?
既然你堵了他们原来行卷的道路,人家自然要开拓新的道路啊……
刚才那帮人不是说了嘛,在今年,在开元二十四年科举之前,找谁行卷都不如找你谢三郎啊……”
谢直一听,缓缓点头,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心中一动,问道:
“你是说,这位张姓士子,是来找我行卷的?”
杜甫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这个说不准,也许是也许不是……
不过我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你想,他是河东口音,要是来洛阳报名科考,应该从洛阳东北入城才是,怎么偏偏跑到了洛阳城正东的积润驿?
再说了,想要参加开元二十四年的科考,先得通过今年的州县两级的考试……现在不过七月初而已,河东各州府的府试还都没有开始呢,他就早早地跑到洛阳城来,他来干啥的?”
说到这里,杜甫一见谢直貌似还有话说,抢先一步说道:
“是,有可能他有什么特殊原因,什么去年参加了州府考试没来得及考科举的,但是你说这些情况能有多少?
你再看看他的表现,上来就拍桌子,然后被你一顿连消带打的,竟然还不走,不走就不走吧,也许人家真喜欢听戏,可是他听完戏了,还不走,这是干啥?非得过来和你说上这么一句话?
坦荡?
可能是坦荡,也可能是机巧于心吧?”
谢直听了,实在忍不住,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