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存在感太低了。
任何历史上发生的大事件都伴随着生命的凋零,无论是战争还是政变甚至只是简单的博弈论道,都有那么些许倒霉蛋送上性命。
年少时的魏燮从来没有生的概念,于是每当他面对强敌时都没有半分胆怯,所谓生死不过一瞬之间的决断,哪怕是活下来,也不过多几十年的寿命,在这浩然飘渺的历史长河之中微不足道,而若是一死却完成他人一声难以完成的伟大牺牲,那自己的生命将被刻在未来千万世人的脑海之中,所谓的寿命便转化为了历史,名字也便不再是个简单的代号,那将成为伟大的代称。
魏桀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知魏燮,他的意志他的人生观世界观深深影响到了魏燮。
每当他考虑问题时,第一点不是如何给自己留条后路,而是如何更快完成自己的目标,哪怕死也要将自己手上的任务完成。
魏桀从来没有怕过,如今他的儿子也一样无畏。
只是魏燮不知道,每次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背后都有父亲给予他暗中的支持,或许随意的安排,便可保他性命。
直到他遇见了钟颖。
遇见了他最不能理解的一个人。
一个做事毫无章法,做事调皮甚至有些随心所欲,她没有目标,可以为了信仰把自己捆起来,也同样可以因为危险而放过自己。
她笑起来就像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盛开在令人着迷的日子里,二十多年来,魏桀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那看着她的微笑却担心日后再没机会一睹芳容的恐惧。
然而他习惯成自然,潜意识里的牺牲精神还是让他踏上了草垛,冲了出去,义无反顾地面对数量巨大的齐军,以至于身陷陷地。
他双目紧闭,不是害怕,而是不希望看见钟颖,他怕余生最后一次看见她,便害怕去死。
只是这隆隆的马蹄声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就似乎出现在自己身边。
可脚步声愈近,手执长枪的齐国士兵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生死不过已经下了定论,便没有再去惋惜的余地了。
魏燮放下双手,此刻的他犹如遗世的野地芦苇,只差最后一阵风将他迎面吹倒。
然而这阵风从身后猛烈袭来。
太清晰了,这利剑自身边穿过的风声,根本不像是幻觉,一阵阵,面前响起了齐国士兵惨叫倒地的声音。
魏燮猛地睁开双眼,他身边的齐国士兵早已中箭倒地,而源源不断的骑兵部队向着他面前尚且可以战斗的骑兵发起冲击。
这一刻逆转的太快了,就连钟颖也不敢相信,她费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然而那些看似强大的齐国士兵在这些真正的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筠玉也彻底傻眼了,他双腿不知如何站立唯独缓慢地向后挪动。
“这……这……”筠玉只见到面前的士兵们如同脆弱的羊群被铁马轻易撞倒。
“臣董奎拜见大公子!”身材魁梧的董奎跨下战马,对着魏燮躬身行礼。
“你……你?董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魏燮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独看着确确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董奎直发愣。
“君上怕您年轻气盛,贸然做出决定伤了自己,特要求末将保护大公子,以防不测!”
“将军快请起,你们有多少人?”
董奎站起身招了招手,后面的骑兵立马带上一匹为魏燮准备的战马,“末将带了五百骑兵,想来是晋国境内,齐军也不敢贸然大量出军。”
“若不是将军前来,本公子怕是已经殒命于此,将军救命之恩,燮没齿难忘!”
董奎急忙再拜行礼,此等言辞的确已经是对臣子至高的尊重,然而魏燮丝毫没有半点架子,他急忙扶起董奎,便立马看向四周。
他是在搜寻钟颖的位置,此刻,唯独让他无比急切的也只有钟颖的安危了。
“钟颖!你没事吧,”魏燮急忙跑向钟颖身边,她看起来扭到了腿脚,走起路来不是很协调。
“没啥大碍,就是些外伤,”钟颖笑了笑,她见这阵仗的确也有些惊讶。
“看你这样可不是仅仅就一点擦伤,”魏燮立马叫来身边的士兵让他们再牵来马匹,“来,上马,等到了前面晋国城池,便可让医官救治。”
“等等,喂,我……我不会骑马,”钟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这乱世之中,马匹精贵,各国战事不息,互相征伐,大部分马匹皆被征用,没有骑过马也十分正常。
魏燮见她这样倒是想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都敢绑了自己的小姑娘,居然此刻羞怯尴尬地低着头,想来也十分有趣,他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走到马边上。
“喂,你想做什么啊?”
“来,上马!”魏燮轻轻抚摸了一下身边的马匹,便扶着钟颖的手臂想叫她上去。
“这怎么行我说了我……”
“别想那么多,来来来,”魏燮一把抱起钟颖就要将她送上马去。
“啊,喂……你,”钟颖被他合腰抱起,然而挣扎也没什么用,她也便双手撑着马背坐了上去。
此刻身边的一些懂医术包扎的士兵简单地为他进行伤口的处理,同时筠玉也被南境士兵抓获押了过来。
“大公子,此时鸽云台什么情况,还请告知在下,末将还要迅速处理残余敌军。”
“你要赶紧去,这筠玉是个齐国暗桩,泄露了鸽云台的位置,此刻肖老先生和其他侍卫差役已经全数被俘,敌军人数不过百人,你速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