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韩元启在数十个亲卫的护送之下继续西撤退。
他的伤口持续流血,难以抑制,他那越来越弱的呼吸,让士兵们焦急不已。
这广阔的平原之上,似乎再没有其他,昏暗的天穹之下,只剩下这些人漫无目的的奔跑。
“别,别!”韩元启脚踩地面,他似乎想要停下来。
“将军,不可啊,您这伤不能等,咱们赶紧去虎啸城求医!”一旁的士兵焦急不已,不由分说想要背起韩元启。
“别!放下我!”韩元启猛地往地上一倒,他头上冷汗密布,那已经没有半分血色的嘴唇还在蠕动着。
“将军不可啊!您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等他来,等他来,我不能死,我等他来!”韩元启猛地坐起来,他看着西边的天空,那缓缓落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此刻是如此美丽,韩元启享受地看着那片烧红的天边之云,那夕阳只剩下其最后的一抹红色,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就在一切光芒即将散尽之时,一排排骑兵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慢慢在夕阳的映衬下走入了韩元启的视野之中。
“他们,来了!”韩元启激动地握紧身边士兵的手,他缓缓站起身,那激动的泪水猛地流出眼眶,他哭了,似乎毫无理由却又叫人心疼。
惠群驾着战马,他近乎疯狂地赶路,他身后的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东开赴。
慢慢地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惠群看见了站在地面上的韩元启,他不由分说,甚至没有下令让军队停下来,便快速跨下马,跑到韩元启身边。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惠群回来了!”他看见了韩元启腰间那巨大的血窟窿,他知道情况不妙了。
“呵呵,你终于来了,终于还是见了一面的。”韩元启颤巍巍地走上前,紧紧抓住惠群的手。
“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韩元启似乎有些不适,他紧紧咬着牙,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小子,前面的楚军如同虎狼,不过并不是不可战胜,李逝善用阵,但也不可能对付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你手上这三万人马和待会撤下来的几千人这么多军队他李逝对付不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有顾虑,好好打!”
“惠群明白,不,不对啊,您这是,这是何意啊,您是大将军,您得……”
还没等惠群说完,韩元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松开了惠群的手,沉重地倒在草地上。
“将军!”士兵们纷纷围上来,他们的将军就这样支撑不住倒下了。
“惠群!惠群!”
“韩总!韩总!我在!”惠群看见韩元启那爆裂而开的伤口,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清楚韩元启活不了多久了。
“我此生本想活的坦坦荡荡,可到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韩元启笑了,他口中那不断流出的鲜血,让他此刻的形象怪异不已,“我啊教了你许多为人为兵的道理,最后我却全部自己推翻掉了,我是领南军里最大的蛀虫!最大的恶人!”
“韩总,不,您不是的您……”
“惠群!记住了,是兵就要听令!听英主明君之令!英主明君之令!!”韩元启双眼园睁,死死盯着惠群,“这场战争毫无意义!哈哈哈呵呵,滑稽啊,滑稽啊!”
韩元启,大笑着,他的伤口完全爆裂,那鲜血越发难以遏制,他笑着,鲜血似乎在他口中跳着舞,他那笑如此轻松,毫无顾忌,似乎他紧绷数年的弦在这一刻松了。
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这样剧烈的疼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然没有半点感觉。
他的笑声如此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简单,纯洁,像个孩子。
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
满地的鲜血之中,韩元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将军!将军啊!”一旁的士兵们痛苦的大喊。
惠群站起身,他苦笑着走到一边,他什么也没多说,只留下那些哭喊着的老部下。
“将军,我懂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问罢了,”惠群的眼泪无声,却又那么凄凉,“今天我没问,你告诉我了,我惠群这辈子只听您的令,哪怕是您死了也听!”
惠群快步走上前,他拍了拍一个士兵的肩膀,“找几个人帮将军收尸,拿裹尸袋保住,我要带他回家!”
“诺……诺!”
惠群一步上马,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半点伤感,只剩下最后的杀气。
“所有人整备队形,继续向东前进,所有人出发!”
“诺!”士兵们怒吼着,走入队列,整整三万大军如同虎狼继续向东前进。
那大地都被无数士兵的脚步所震颤,远远便可听到这样的声响。
惠群一马当先,他急着结束这一切,有些事早已不是他最重视的了,唯独他心中的目标才是重点。
数十里外的楚军阵地伤亡人数也下来了。
“君上,咱们损失四千人,如今可以战斗的不过一万五,”叶澜叹了口气,“再往前一百二十里就是虎啸城,咱们现在……”
“继续前进!”李逝看着手中的寒潭剑,这些日子这把剑沾了无数的鲜血,他已经杀了太多人,刘襄垣的兵,韩元启的兵,他带着这两万人已经做了超出许多的事。
“全军进发!”
军令一下,楚军士兵继续向着西方前进。
在这仰山平原之上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首。
三十里的土地,不过是骑兵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这片已经开始泛黄的草地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