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人与存马,陛下选择存人。我朝在黄河边上养马百万(这是真的,北魏时期黄河沿岸上养马近三百万),还怕给不起马?我朝说了给他马,可没有说过全是战马十匹马之中,能有一匹堪为战马就已经不错了(并不是养了马就可以成战马,战马的养育筛选条件比较严苛,一般来说十几匹马里面也难有一匹好的战马)
“……就算南朝撕破脸,攻打我朝,我朝也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秦郡、谯南、扬州、徐州、海陵、寿阳……我朝去年建军屯、险关近百处!招募数万流民为府兵,命皮景和、卢潜等干将练兵,将作寺一个月打造出来的盔甲足足有四千余套,南朝若敢来犯,我大齐在江淮的十万甲兵也不是吃素的……”
烛影幽幽,气氛仿佛凝固住了。
这些话放出来,显然镇住了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他们都知道大齐国内有一番大动作,为未来做了很多战略性铺垫,可谁也不会想到大齐的手笔居然那么大,几笔浓墨重彩,就隐隐有将整个天下的大局都圈住的势头。
大国博弈,讲究的是此消彼长的长久对峙渗透,天下大局也不会因为那个敌国手握强兵而一瞬间就崩塌,一定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归根结底,那个国家综合国力更强,那个国家就能在博弈之中占据上风,甚至一举铲灭对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这二人里,贺若弼受到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喃喃道:
“大齐……也开始推行府兵之制了?”
府兵制是宇文泰为了抵御东魏大势而创立,大大的提高了西魏的军事能力还有生产能力,成为大周在仅仅二十余年赶超大齐的关键。没有想到……大齐居然也开始效仿了……
“对,但只是小规模的,只有江淮、河北推行府兵之制,并没有在全国扩张开来。”
毕竟要扩散的话阻力实在太大,高纬也是借着时势才做了这种策略。
“那大齐也能多出十余万的甲兵……”
大齐和大周的势头似乎慢慢又持平了……居然这么快……
贺若弼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趁大齐的国力跟大周尚有差距,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迅速积累功劳和声望,得到齐主垂青,可没有想到,他能想到的,大齐都已经想到了,而且更加完美。这让他一时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自信心受到了一些动摇,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心里的震撼自不用说。
“原本以为大齐的国策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那里紧迫就填补那里……,虽然样样都很新颖,但委实太没有章法了,有些儿戏和异想天开,现在看来,还是我的眼界太浅了……不,是这个布局人的格局太大了,大到只有一整个天下可以容纳……”
贺若弼心里失落的同时血脉贲张,兴奋和狂热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脑海,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又很快一片空白,他可以想象到等高齐皇帝的铺垫全都做完,大齐会是何等强大!
追随这样强大的君主,跟随他建立一番功业,这一生也不枉了!
他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大齐……不会坐视江陵被南朝一口吞掉对不对?大齐已经准备好和南朝争夺荆襄,对不对?”
老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微笑不语。
贺若弼也察觉到他这一问太过冒失,赶紧住口,但脸上却兴奋的通红一片,心跳如鼓,他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定南朝!江陵,兵家必争,占据这个地方可以绕开河东直攻关中!怎么会让给南朝呢……怎么会让给南朝呢……绝不可能!
高颎看看时候不早了,得要抓紧了,于是小心道:“陛下虽远见卓识,布局也相当深远,可大齐最根本的问题尚未解决,大齐要强大,财政是根本,没有钱财支撑就寸步难行……”
高颎点着桌面,“现下,大齐户籍混乱不堪,地方官府管理不力,难以形成一套高效的征税系统,还有兵役、劳役等各种赋役制度,这些都有待改进……
“大齐和大周之争,从根子上讲,是国力之争,是大势之争,南朝不足虑,突厥不足虑,只有大周才是大齐的生死大敌!现下大周政局混乱,机不可失啊……”
老者抚着胡须,轻轻的点点头,“你说的也不错,大周和大齐确实在比拼大势,谁势压一头,谁就能消灭对方,至此时刻,每一天,朝廷颁的每一个对国策的指令和调整,都是在争命!
“大周略强于大齐一筹,这不假,时间很紧迫,这也不假。可陛下也曾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一个政策,没有先决条件、或者上一个政策做铺垫,贸贸然实行,就会出大乱子!
“老夫从未听说过,国朝隐患未平,还能从容拒敌于外者,那纯属胡说八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齐最紧迫,最要去做的,但这……并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做到的,纵使陛下英明伟略,也不可能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要想路走得踏实些,先要做的,就是把路上的大石头统统给搬开!”
老者叹了口气,“虽然你们确实都很不错了,可毕竟太年轻,见识上、格局上都还是有欠缺,考虑不甚周全……至于你担心的国家财政问题,我朝开辟互市,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燃眉之急!”
“当前我朝虽有变革,却没有完全贯彻,先帝之时,佞臣当国,政局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