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宣陈朝使节觐见!”那小黄门对着徐陵微微躬身道:“贵使,请随咱家来……”
徐陵整了整衣冠,这才对那小黄门道:“有劳了……”
小黄门谦逊的躬身,道:“不敢当,贵使……,请。”
徐陵跟在小黄门的后面,在浑身铁甲的禁军簇拥下进了宫道。
那突厥使臣再次勃然变色,怒道:“为何这个鸟人也可以比我早些受到传召?”
房彦谦连眼皮也懒得抬,只淡淡道:“陈朝使节比贵使要早一日抵达邺城,按照礼节,本就应当是陈朝使节先面圣,贵使暂且耐心等待便是……”
宫道宽敞,两边宫墙巍峨,小黄门默默在前面引路,后方十几名禁军按刀跟在身后,幽长的宫道只听得到铠甲碰撞的声音。
听说自从琅琊王兵变之后,齐主就将宫内宿卫的禁军全部裁撤了,换上了从晋阳抽调上来的精锐边军,并且一张诏令将库狄伏连升任为镇远将军,出任镇守幽州。
这三日徐陵将各方消息都打探了一遍,最后整理出来这个齐主的所作所为,越分析便越是让人心惊,现在他已可以断定,从前齐主之所以会有懦弱昏聩之名,定是在藏拙无疑!
如此年龄便明白如何保护自己,并且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来达到目的,稳坐皇位,接掌大权之后更是锐意进取,一改勋臣擅权的状况,称一句年少有为之君不为过!
嬴政与冒顿莫不是这般早慧深沉!
徐陵望着薄雾朦胧的天色,脚下居然有些踌躇了,他不确定自己要求联合北齐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前方的小黄门似有所感的回头,道:“贵使还是快些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小黄门领着徐陵穿过一个个长长的回廊殿宇,见到的宫人全都向着这一行人行礼。
一路肃穆无声。
高纬对于前殿的要求格外严格些,从这里到太极殿昭阳殿这些地方都不准宫女太监嬉笑玩闹,违令者严惩不贷。
这让这诺大的宫殿看上去很是空旷,一股如山威严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上,仿佛随时会轰然压下!
徐陵在南朝也是深得陈顼信重,没少被传召出入宫闱,可没有一次有这样的压迫感,压抑的人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徐陵暗暗的握紧了拳。
这大冷的天,他的背后居然冒出了许多冷汗。
小黄门领着徐陵到达了昭阳殿,高纬早已在昭阳殿内等候,让门外甲士搜身之后方才将徐陵放入。
高纬身穿正式的十二章冕服坐在皇座之上,在珠帘的掩映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徐陵一看到那人影便躬身拜到:“陈朝使臣、陈朝尚书左仆射徐陵携带我朝皇帝国书,特来拜见齐国皇帝陛下!”
高纬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微微一抬手,道:“贵使免礼……”徐陵起身,这才敢直视这个年少的齐国之主。
怎么说呢,隔着十几丈远,而且高纬头戴帝王冠冕,珠帘垂下,徐陵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清秀、棱角分明的轮廓。
明明身量并不如中年人高大,但坐在上面便如同一尊山一般,你只能仰望。
徐陵当时便生出“天骄当如此!”的感觉。
高纬注意到他的目光,看过来,他便又悄然垂下了头,直视帝王乃是大不敬。
高纬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开口道:“贵使从建康远来,辛苦了,贵国皇帝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
徐陵的心暗暗提了起来,高纬接着说道:“朕可以答应与陈朝联盟,只是陈朝又能够给我大齐什么支持呢?”
高纬这一单刀直入,连半点多余的客套也没有,饶是以徐陵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觉得猝不及防。
徐陵诧异了一下,便答道:“我朝陛下听闻齐国正面临百年不遇的天灾,可以支援贵国粮草四十万石……”
高纬“呵”的笑了一声,道:“四十万石粮食对于我朝而言只是杯水车薪,贵国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徐陵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假如陛下觉得不够,那么我国可以按照低于市价七成的价格将粮食卖与贵国。”
“条件?”高纬单刀直入,徐陵的节奏被高纬打的一塌糊涂,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朝请求陛下以战马等与我朝交换……”
说完便低头不语,战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紧缺的物资,尤其是,南陈与北齐交恶,与北周又隔着一个西梁的情况下,即便南陈开出天价也不知道该从那里买,可如今不一样,北齐缺少粮草,他们的条件便是以战马作为交易,只要齐主肯开放战马这一块,那么南陈便可以以极其廉价的价格将粮食卖给北齐。
北齐去岁遭了灾,但南陈倒是风调雨顺,各地大熟,根本就不缺少粮草,可战马不一样,战马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充足的战马南陈平灭西梁便是如虎添翼,或许有朝一日,可以窥伺江淮!
长久的沉默,高纬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的嘴角悄然牵起,而后断然拒绝道:“不行!战马是重要军资,岂可卖于他国!”
徐陵劝道:“陛下容禀,北齐与南朝联盟有利无害,
此刻贵国最大的危机并不是周军围困宜阳,而是齐国内部的饥荒,
如果不能够平稳过渡,那么齐国必将国祚不稳,陛下要三思呀。
我朝与贵国联盟,提供给贵国充足的粮草,那么今后假使齐国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