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步入唐府正堂,这里没有雕梁绣柱云罗檀香,只有满墙的诗画,墨染浓浓。
祝允明凝神四顾好一阵子,才被唐伯虎劝坐。
他一抖长袍寒暄道:“素闻唐兄滴酒不沾,为何昨夜要贪杯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伯虎嘴角轻扬,又板脸正色道:“唐某昨日云沙江畔踏春,偶遇一缕清风送爽,顿觉人生百态不该郁郁寡欢,要尽情享乐才是。昨夜恰好春风得意月上柳梢,唐某一时兴起,便把酒释怀了。”
“唐兄,昨夜……好像没有月亮吧。”
“哦,虽夜色朦胧,但月在心中,照亮唐某的前路。”
“唐兄好雅兴,可是月下独饮么?”
“与书童画安,二人同醉。”
“哎呀,唐兄你这就不对了。祝允明也正色道,”你贵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怎可与一个小小书童把酒临风呢,岂不是自贬了身份。”
“诶~猪兄此言差矣。”唐伯虎不以为然道,“有道是书童书童万夫皆同,你我都是自幼好书,也曾为书童。猪兄此言,是在嘲笑世间读书人吗?”
“哦……是祝某失言了。”祝允明脸色微红,没想到今日的唐伯虎这么能说,平时都是木讷少言的。
他此次来唐府又是来骗画的,看来今日有些棘手了。
又干笑一声道:“看唐兄今日容光焕发,不似往日黯然,是不是又有新画问世,祝某敢求一瞻。”
“新画未成,只得新诗一手。”
“劳烦唐兄金口,祝某洗耳恭听。”
“猪兄见笑,唐某拙作名曰猪食。”
“朱石……难道唐兄又新得上好的玉石一块?”
“猪兄莫急,细听唐某诗意。万物有灵猪最痴,浮生若梦只为食。吃到山穷水尽处,不觉咸蹄多一肢。”
唐伯虎摇头晃脑一番,又冲祝允明似笑非笑道:“猪兄,唐某拙作如何?”
祝允明心说这写的是狗屁歪诗啊,说什么吃到山穷水尽咸蹄多一肢。
他不由自主的双手交握,无意中碰到了右手那根多生的余指。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天生是个六指,还被世人嘲笑为祝枝山。
难道这唐伯虎是在讥笑与我?不会吧,他平时都老实的像个木头,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一定是昨夜的酒意未醒胡说八道。
祝允明恍惚一阵便强笑道:“唐兄高才,果然是旷古奇作。”
“承蒙猪兄谬赞,唐某灵感互至,又偶得一首,还望猪兄指教一二。”
“唐兄请讲。”
“此拙作名曰我吃,猪兄听好了。世间万物人最贪,直把qín_shòu做大餐。挑肥拣瘦谁家好,可怜猪羊食为先……只盼再无吃穷日,天下遍地猪之山……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唐伯虎念罢猖狂大笑,感觉终于报了小小虫之仇。
祝允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唐伯虎实在变着法的骂自己。天下遍地祝枝山,不就是说我么。
祝允明的老脸真被气成了猪肝色,却也不好发作。毕竟是置身唐府,还要求人家的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