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洪生问道:“温老太傅的曾孙女?可是他家嫡长孙温益铭的长女,名唤芸卿的那个?”
谢竟答道:“正是。”
谢洪生极为讶异,再问道:“小芸卿不是仅得四五岁,前几日见着还活蹦乱跳的,极为聪明讨喜的一个小丫头,怎么突然就死了?可是为人所害?为何要连夜告御状?”
谢竟回答道:“说小姑娘贪新鲜,非要屋里的丫环偷偷引着上街去玩。怎知上了街后,偏偏遇到今日守备军四处抓人,街上乱,守备军又横冲直闯,将小姑娘与一起出门的丫环冲散了。
丫环初时不敢回府里禀报,想着自己在街上悄悄找,找着人了再带回府便没事了。却没想到一直找到申时该吃晚膳时都寻不到人,才慌忙回到府上禀报,温家这才开始加派人手去寻。一直寻到半个时辰前,才知道小姑娘给城门守备军抓去,扔进了集中看守的地方。
温家人急急忙忙地再赶去那集中看守小姑娘的地方,发现七八十个女孩子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小屋里,不透光、也不透气,待找到小姑娘时,竟然已经给活活踩死了,半边脸给踩得都没了样子……”
谢洪生想起小姑娘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突然,他抬头问谢竟道:“温家说要告御状,可有说是告谁?”
谢竟回答道:“听说是要告城门守备姜宏恩,说就是因为他领着人在城中四处抓人,不仅扰乱民众的秩序,还打扰到官员的日常生活。许多朝臣的府上他都带兵去过,好比礼部郎中曹卫礼家,国子监丞蒋家。尤其是国子监丞蒋家,他还直接进了人家的后院,寻了人家的女眷问话。”
谢洪生听到了这话,一条线飞快地在他的大脑中穿过。
他想起早上去找路虎时,路虎对突然多出来的另一个城门守备姜宏恩,表现出来的诸多不满。答应帮他的忙,悄悄放他孙子出城,却只能让他走西或北两道城门,对如今手中的权力被分去既无奈、又愤懑……
想到自己在突然得知姜宏恩密告姜家尚有余孽未除,皇上重提已经放下的姜家之事时,自己的担惊受怕。他相信,曹卫礼与蒋介夫肯定与他一样,寝食不安,对姜宏恩其人必有好感。
想着因为姜家的事重提,自己被逼将孙子送走,也不是不怕皇帝怪罪。不过是搏谢家先人的余荫在司马家人心里的份量;搏承恩候府老老实实百余年的忠心在皇权下的认可;搏自己这张老脸在建康帝面前的面子……
但是,自己的孙子和儿媳在送走的路上,被黑衣人救走的事,被谢中愧告诉了姜宏恩。如果姜宏恩将这事再上报给皇帝,那么谢家就跟姜氏叛贼连在了一起,自己前面指望的那些东西全都不值一提,不仅自己那两个孙子不保,只怕整个承恩候府都要完蛋。这也是他适才被谢中愧气得吐血的原因。
温太傅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也当过十位皇子的老师,如今虽然荣养了,只有一个太傅的空衔,可是皇帝依然对他很尊敬,因为皇上最是尊师重道。现在,温太傅要告御状,告的对象是姜宏恩,因为姜宏恩间接地害死了他的曾孙女……
温太傅想要一个公道;路虎想要收回城门守备的兵权;曹家、蒋家应该与他谢家一样,想要一个心安;隆安城的白姓想要一个安定的秩序生活……所以,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谢洪生突然就觉得胸口不堵不闷了,今夜隆安城肯定不能清静的了。他也需要趁夜色渐浓的时候,四下里走动走动。至少,在明日卯时以前,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和语言表达都要达成一致。
想到这,他开口吩咐谢山道:“谢山,替我备车。谢竟,你随我出门。”
谢山听了一怔,说道:“老爷,您刚刚才吐了血,大夫都还没有来呢!”
谢洪生摇着手说道:“不必看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帮我换身衣服。”
……
紫徽宫里的建康帝今日很是心烦。
申时二刻时,本来是他的用餐时间,可是他硬是被人从饭桌上拉了下来,拉回到庆元殿处理事务。什么事呢?又是什么人可以将他从饭桌上拉下来呢?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他那唯一的皇弟司马琰了。
据说前日才回隆安城的琰王司马琰,昨日才去了浣花溪半日,今日回府时,家里就进了贼。这些贼个个都凶狠异常,不是拿刀,就是握斧的,把好心要替琰王妃解决难事的三皇子给砍了。
是的,没错。三皇子司马长宁先琰王一步去了琰王府,被埋伏在府中,想杀琰王的贼人砍了,还受了伤。幸得后一步赶回家来的琰王将剩下的贼人抓住,才救了三皇子。不止如此,贼人还掳走了琰王妃和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女。
司马琰拖着司马长宁一起来皇宫告御状的时候,司马长宁的胳膊上受伤的地方都还没有包扎。
司马长宁的伤本来不深,就算没有包扎,血自己也已经止住了。可是在进宫后,走在去庆元殿的路上,琰王爷好心的想要扶着三皇子,不小心将三皇子的伤口又给弄裂开了,所以三皇子的血流在了来庆元殿的路上,流了一路。
李贵妃听到消息惊慌失措地赶来庆元殿时,被庆元殿那一路的鲜血直接吓晕过去。被建康帝吩咐去传太医的黄得贵,连着跑了两次。
好在他新收的小徒弟喜福极为贴心,知道他辛苦,但凡遇到跑腿的事,每次都是让他在庆元殿外的一个大树下乘凉,喜福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