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甘泉听得这话脸色猛的变了数次,他几次张口想要些什么。
但终究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您即便是不同意,诸家学派难道都不同意么?!”
着,张公爷倒去残茶重新冲泡。
身形依旧是行云流水,姿容依然赏心悦目。
“请茶。”
清清淡淡的一句,只是心境已不同……
“庠序教谕部已经安排您明日第一个经筵辩讲,何去何从皆由您决定!”
着,张公爷微笑着端茶送客。
湛甘泉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一声长叹起身而去。
踏着夜色走出了草庐,湛甘泉拒绝淋子搀扶上马车。
他选择了直接安步当车,缓步走在回宅的路上。
“古者包牺氏之王下也,仰则观象于,俯则观法于地……”
湛甘泉背着手,缓步走在这官道上。
嗓音低沉而带着飘逸的韵味,咬字抑扬顿挫。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斲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下,盖取诸益……”
弟子们跟在湛甘泉身后垂首缓行,虽不知道为何老师出来后如此。
但没有人敢问,只是默默的跟随着。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春夜清风起,吹散流云。
一轮明月于际,幽幽月光洋洋洒洒而落。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佑之,吉无不利’!!”
湛甘泉负手而行,那苍老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抑扬顿挫中带着慷慨激昂,横烈向前悍不畏死之豪侠之气!
“致远以利下,盖取诸涣。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下,盖取诸随……”
“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过!”
“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下!……”
诸弟子们无人敢问,老师为何吟硕周易·系辞下·二章》。
他们只是低着头,亦步亦随的跟着湛甘泉前校
“……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念到了最后,湛甘泉昂首而立仰长啸!
对于如今儒家诸学派的问题,其实湛甘泉何尝不知道?!
这一切他心知肚明,甚至自家学派也并非是完善的。
明代心学的两大流派,一者为王阳明的“致良知”为主。
而另一派则是以湛甘泉的“随处体认理”为代表,是为“广派陈湛理学”。
在看到信函的第一时间他感到的是恐惧、是震惊,但历经与张公爷这一番对话。
再自己沉静下来,忽念起玉螭虎所言的那篇《易经》。
湛甘泉顿感念头通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弟子们轻声道:“为师无事!踏月而行,亦是别有野趣!”
变则通,不变则死!
如今的儒家学派,显然已经不再适应于激变中的大明帝国了。
阔且,当年董夫子就没变过儒家么?!
到了他们陈湛心学这一派,难道就没有动过儒学么?!
若是没有的话,儒家如此多的学派又是怎样衍生出来的?!
想通了这点,湛甘泉便念头通达了。
走过了官道,与几队巡夜的更夫武侯见过礼。
夜游回宅的湛甘泉很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中,关上了书房的门后边开始研墨铺纸。
“汝德,明日经筵辩讲便由你代为师出讲!便用此稿!”
大弟子吕怀吕汝德半响后,被湛甘泉唤入了书房郑
躬身接过了湛甘泉递来的稿子,吕汝德猛然的一抬首:“恩师,这……”
“莫犹豫了,便照此念便是了!”
吕汝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恩师三思啊!如此一来,我白沙学派之名……”
“汝德啊!你还未听懂为师沿途所言么?!”
湛甘泉的这话让吕汝德脸色不由得一下子就白了,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恩师……”
“莫要多言,照此念完便是!”
湛甘泉一摆手,轻声道:“若是事有不济,便言道乃为师所迫便是了。”
“弟子不敢!”吕汝德再次拜下,将头磕的“邦邦邦~”直响:“弟子,谨遵师命!”
湛甘泉倒是念头通达、开始转风了,但这京师里的其他学派可未必都念头通达。
一家家的学派内部吵翻了,有韧头认命亦有人拂袖而去。
有人不屑为伍,亦有人兴致勃勃。
还有人怒发冲冠的,相约师友明日要去礼部、去庠序教谕部大闹一番!
色渐渐亮了,京师皇城的大门“吱呀呀~~”的缓缓打开。
今日没有早朝,所有的国朝重臣们全都早早起来。
乘坐着自己的马车往经筵辩场赶去,没有人敢迟到。
这种情况下的迟到,相当于是在下仕林面前丢人。
“臣,有负圣恩!!”
御驾车中,张诚跪倒在御座前声音发颤。
“李福达,跑了!”
御座上的弘治皇帝面无表情,只是轻声道:“且给朕,怎么跑的。”
张诚不敢怠慢,赶紧将昨夜的行动逐一道来。
御座上的弘治皇帝似乎脸色缓和了一些,摆手让张诚起来。
“此事,非你之过。且其他白莲妖人尽皆擒获,李福达五子都未曾逃脱……”
弘治皇帝顿了顿,道:“已是做的够好了,下个海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