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然是霍承瑾。
谢放有些诧异的打马上前,看着霍承瑾一袭锦衣箭袖,倒是越发的英挺了,谢放的心中早就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只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恰到好处的笑意:“原来是世子,竟能劳动世子相送,下官惶恐。”
虽然霍承瑾是未来女婿,但是此时,人家是世子,官职上来说,还是比谢放大,谢放这般谨慎的人,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霍承瑾看谢放这般客气,脸色倒也不变,只是恭声道:“谢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正是我等学习的典范,如今晚辈只是略送一送,哪里值得大人这般说话。”
霍承瑾自称晚辈,倒也淡化了官职上的高下之分,无形间竟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谢放看他这般,心中不由得一叹,此人看着小小年纪,倒是好深的心思,说起话来倒也真是滴水不漏,就算是他在霍承瑾的这般年纪,自问也做不到他这般好。
谢放心里夸赞归夸赞,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笑意,当今圣上最忌人拉帮结派,如今定国公府前程未明,他还不能过早下注,即使此人是他未来的女婿也罢,与一个女儿相比,谢家自然更重要,往日里不声不响的接触也就罢了,今日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得收敛着点。
想到这儿谢放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淡了,只是拱了拱手道:“世子这般说,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微末之人,哪里担得国之栋梁四个字,不过是为圣上尽忠罢了。”
谢放如此不识抬举,霍承瑾却还是脸色不变,依旧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神色,微微勾了勾嘴角道:“谢大人谦虚了,咱们做臣子的最要紧的便是为圣上尽忠,谢大人替圣上尽忠,那就是替朝廷尽忠,怎就担不起国之栋梁四个字,今日晚辈前来相送,圣上也是知道的,走之前还特特嘱咐我,定要看着大人上了船再回去,不然可是要治我的罪,大人千万可要容了我这一回。”
谢子衡的这一番话出来,当即就震惊四座,谢放为人老道虽然心里惊诧,脸上倒也不显,但是谢家的其他两个小辈就不行了,纷纷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丝惊色。
这个霍承瑾可真是个老狐狸,竟然是得了圣意才来,亏得谢子衡还觉得他这般行为有些不妥,原来人家早就想到了,只是一早却没说,端的等到了被谢放逼得退无可退才将这句话说出来,既体现了谢放此人不结党徇私又表明了他做事儿有分寸,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的,日后自然会传到圣上耳中,想必倒是就连圣上也会高看他一眼。
谢放想到这儿眼底的神色不由得暗了暗,这位世子可是不简单啊,看来圣上这一步棋,走的是真好,霍承瑾这般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卷入夺嫡的风波里,而谢家与这等人家结亲,虽然看着是陷进了漩涡之中,却不知,那只是外面看着如此罢了,等到日后霍承瑾接手了定国公府,形式也就变了。
此等心思也不过是转瞬而过,谢放脸上却早就端上了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先是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的俯身拱手,三呼万岁,然后这才转过头来和霍承瑾说话:“圣上的恩典,老臣感激涕零,有劳世子了。”
霍承瑾看他这般,倒也不惊不诧,依旧是拱手行礼,让开了路。
谢放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有劳,也神色坦然的打马走到了霍承瑾身边说话,底下人的自然赶紧趁着这个时间将行礼卸上船。
谢放是天子近臣,霍承瑾也是久在驾前服侍,因而此时说起话来倒也是投机,再加上这二人都神色坦荡,说的话也都是正大光明之语,因而在外人看来,这俩人倒真是坦诚。
俩人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家的行礼便装卸好了,剩下的就是等谢家的两位主子上船了,霍承瑾倒也知趣,看是如此,便拱手告别,谢放自然也不会多言,也是回了一礼,这才打马朝着码头走去,宋氏的马车也在谢放的身后跟随,待得路过霍承瑾时,霍承瑾依旧恭声道:“见过谢夫人。”
宋氏听得他这般有礼,心中也是甚为欢喜,但是却也不好多说,只得沉声道:“世子有礼了。”
待得二人上了船,谢放又转身朝着霍承瑾拱了拱手,霍承瑾坐在马上,自然也是回了一礼,却依旧呆在原地,目送谢放一行人,待得船开,远远的只能看见一抹帆影,霍承瑾这才调转马头,又与谢子衡和谢子徽道了别,这才朝着来处走去。
原本随他一起来的幕僚周栋,看着他如此作为,心中到底是生出了几分诧异,不由得就问道:“世子为何改变主意,如此这般不是让陛下生忌吗?”
原来霍承瑾一开始并不打算来送谢放,不是因为他与谢放如何,主要是怕皇帝认为他们二人有勾结的嫌疑,天子近身侍卫结交外臣,只这一条就够皇帝忌惮的了,但是不知怎地,霍承瑾却忽的改了主意,而且还巴巴的求了圣上的恩典,倒是让周栋这个自小便跟着霍承瑾的幕僚有些疑惑,他以往便和霍承瑾十分亲近,所以此时倒也畅所欲言。
而霍承瑾听了周栋这番话,倒也不恼,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嘴角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过犹不及。”如果连自己未来的岳父出京都不关心,那才惹得皇帝忌惮,要不然就是你这个人冷心冷肺,那就是你另有所图,倒是惹上了在皇帝面前演戏的嫌疑,霍承瑾何等的聪明,只稍稍一想,便知道自己之前做的有些过了,因而这才改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