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地洒落在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的,是赤红如血的夕照之光。[燃].[774][buy].[com]
自高处俯瞰着脚下的风景,那血色的大地令季木感觉到有些异常。
似浪潮般涌动的云流像是在围绕着某一个中心点旋转一样,透过其间倾泻在天台的入口处的光与影随着不断增强的风压而波动与震荡。
血意染上了他眼中所见的一切物象。
绯色的世界,因沉入远山而渐渐残缺的、庞大的夕阳……
不知为何,每当季木长久地注视着那轮夕阳的沉降,他的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向着夕阳一步步走去的深沉渴望……
直到他把双手放置在了冰冷的围栏之上,他才停止了继续向前的步伐。
如果还想要往前再进一步的话,就只有爬过护栏,站立在天台最为边缘的地方。
待到那一刻,只要不经意地将双足挪向前方,整个身体就会于刹那间失去平衡,如同被折断了双翼的虫蝶一样,在挣扎之间坠入了以失重与窒息为前奏的死亡……
远方的天空仿佛一面漫无边际的画板,以酒红与橙黄作为这幅巨型画作的主要色调。
昏暗的山峦之中隐约传来了乌鸦的啼叫,使这薄暮之景显得愈发幽寂异常。
“烨阳学姐,这里的夕阳,似乎与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里的不太一样……”季木小声地说道。
他依旧仰望着远空的夕阳,莫名地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与哀伤。
“因为这是即将‘日落’的夕阳……”
她同样望着那轮夕阳在他们的眼中逐渐沉下,神情莫名感伤。
“可既然它是太阳……那么它就注定要升起然后又落下。循环往复,直到耗尽最后的那一丝光亮……”
“我们都是即将落幕的夕阳……”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所不懂的话。
“学姐……”
“最近,你和曦明好像处得挺好。”她有些突然地说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也许是这样吧……”
“那个孩子……你很喜欢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木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了平日里平静的模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可以说是喜欢的吧。”
听完,张烨阳用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也会喜欢别人吗?”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种情感……也可以称为是赞赏。”
“那么……你愿意变得怯懦吗?”张烨阳略微停顿了一下,“与人抱团取暖,像是被困于极地之中的旅人一样……”
闻言,季木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觉得,我可不可以用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夫人的诗句来类比一下你的想法?”她说。
“如果你一心要爱我,那就别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爱才爱我。别这么讲:
‘我爱她,为了她的一笑,她的模样,
她柔语的声气;为了她这感触
正好合我的心意,那天里,的确
给我带来满怀的喜悦和舒畅。’
亲爱的,这些好处都不能持常,
会因你而变,而这样唱出的爱曲
也将这样哑寂。也别爱我因为你
又怜又惜地给我揩干了泪腮,
一个人会忘了哭泣,当她久受你
温柔的慰安——却因此失了你的爱。
爱我,请只是为了那爱的意念,
那你就能继续地爱,爱我如深海。”
“总而言之,比起因由对方拥有某些自己所喜爱的条件而产生的欲求之爱,你更喜欢那种毫无缘由的、纯粹的喜欢?”
季木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我只是对于某一个体的美德作出了评断,以此来划分自己的厌恶与喜爱。”
“赏善罚恶?”
“不,并不是那种为自我的情感所激励的单纯善恶观,而是‘慈悲’之爱……”
“那么对于为恶者……你又要如何评判?对待罪人,你要像万军之耶和华一样,以永火与洪流将他们审判?”
“这又是何苦呢?迷途的羊,自出生时起便离了羊圈,未受教化与哺养,因此瘦小而孤单。这是羊的罪过吗?”他说出了心里的一些观感。
“沃土与原野属于群羊的牧人,而恶之果实也是因由最初的创造而存在。人生来就带着欲念,如同稻种被冬日里皑皑的白雪所掩埋。那些种子会开出一朵什么样的花来,却是要看那三季里所得的灌溉。”
“他们心染污浊,我在厌恶着那份恶的同时,更觉得自己心中悲哀。”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这个问题,就连我也没想明白。互相诋毁,互相伤害,会为了欲求而夸大自己的善美,又因由欲求而掩盖自己的悲哀。”
“就如帕斯卡尔的那一句话所说:‘人是一个被废黜的国王,否则就不会因为自己失了王位而悲哀了。’自私的人总渴望得到他人的崇拜。可是到了最后,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沉迷于各类的**之中不可自拔,于是争先恐后地走上前台,希望可以为自己赢得更多的钱财、更高的权位。可一旦失去,却又愤懑到恨不得全世界都为自己的失败埋单。”
“就拿我身边的例子来谈。人们喜欢欺侮这个名为苏烨的存在,他们可以从中获得许多快感。因为自己总算并不是这个世上最为不幸的存在,人总需要别人比自己过得悲惨。他们会说:‘瞧,你看看那个可怜鬼!比起他,我们可远远要来得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