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发现,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她脑子里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只有两个字。
卧!槽!
“陛下,臣镇守边关十数年,不敢有半分松懈。近日,蛮族来犯,边关告急,臣奉命前去西北镇守,方才知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地,已有半年未曾发过军饷。军中将士数量不足往昔半数,更逞论是兵甲武器与药材粮食之流。如此状态之下,如何能与蛮族一战?臣近日多次上书请求增派军饷,却全无音信,望陛下明察!“
一个头顶顶着御史大夫四字的n上前一步:“你这莽夫休要胡言乱语,奏折都是经了御史府查看监收的,怎么可能会杳无音信。简直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一个头顶顶着兵部侍郎四字的n上前一步:“兵部每年的军饷发放都明记在案,何来不发军饷一说?朝堂重地,岂容你这粗鄙野夫在此空口白牙,诬陷于人?”
王锡突然咧嘴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苍凉和鄙夷:“那敢问足下,既是明记在案,可敢将那派发下来的军饷数量,明明白白的在这朝上与众位朝臣言说一番?”
“简直荒唐!这等琐碎腌臜之事,怎可在大殿之上言语!”
王锡站在太极殿正中央,就好像一只被群狼围攻的雄狮,傲然威凛而不可侵犯,却又孤苦绝望地让人心寒。
他声音里好像含着血泪,嘶哑得有些听不真切:“陛下,为了充盈军饷,西北之地的农税已经涨了又涨,百姓流离失所,哀声怨道。若是再不做些补救,恐是不等蛮族来犯,我们自己的百姓就要反了啊!”
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起头来,把那太极殿的地都震得好像跟着颤起来了似的。
刚才还群情激昂的大臣们,再没人敢说话。
王锡说的都是实情。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坐在最前面的小皇帝和摄政王。
因为没人吱声,所以王锡还在磕,不要命似的磕,好像要把这么久压抑地怒气和委屈都要一股脑地磕在这太极殿上似的。
血,流了一地。
蜿蜒着,顺着文武百官的脚边向下流。
仿佛是边关百姓的血泪,从边陲流淌到了这大殿之上。
祁子螭的手,紧紧地攥在龙椅上,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他知道脚底下的这群人贪得无法无天,拿得明目张胆,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把手伸到了军饷上。
祁子螭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些贪官污吏都抓起来杀了,可是他不能。
这个朝堂上有他坐着的位子,却没有他说话的位子。
下意识地,他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锦葵。
女人的头发极黑,在头上紧紧地束着,衬得那如雪的肌肤更显白皙。线条错落有致的侧颜上不带一丝表情,就像遥不可及的雪岭上最高傲的一抹飘云,清冷而又疏离。好像大殿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事不关己的一个看戏人。
她突然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下去。伴随着王锡的磕头声,一步步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太极殿上能站之人,皆是国之栋梁,文武英才。我羽国自立国之日起,选拔臣子最讲究的便是忠义二字。王锡罔顾圣令,私自入平安州,是为不忠。无凭无据,冤枉朝中重臣是为不义。此等不忠不义之人,怎敢,又怎配,在这太极殿上妄言。”
“怀化大将军王锡,惊扰圣驾,肆意妄言,罪不可恕,”锦葵的话里夹着冰霜,惊得一众朝臣连头不敢抬。
“本王便罚你在楚王府扫地一月,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