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无月,无光。
若非司徒长生提着灯笼,恐怕他的视线范围,只能局限在十步以内。
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当视觉受到限制时,听觉的重要性,就会陡然提升。
“沙沙、沙沙。”
左前方的草丛里,传出一阵脚步声。分不清是人还是兽,司徒长生立刻停下脚步,将灯笼举过头顶。
有影子。
是人。
是移动速度过于缓慢、每迈开一步都表现出小心翼翼的人。
“是谁?”司徒长生开口问道。
那人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以剑指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来。“长生!呜呜呜,你怎么才来。”
筱筱嗓音沙哑,直扑向司徒长生。
灯笼掉在地上。
或许是出于行医者的本能,司徒长生伸手揽住筱筱,将她圈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脏,在接触到筱筱后,方才落地。
“呜呜呜,刚才好可怕,你不知道,我,我……”筱筱半是呜咽,半是大口喘息,愣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血。
有血的味道。
嗅觉灵敏的司徒长生,一把推开筱筱,借着灯笼的光,他这才看清,筱筱的上衣,早已被鲜血染红。
“啪嗒。”
尚未干涸的最后一滴血,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筱筱的绣花鞋上。
这是什么?
司徒长生刚降下去的心脏,又回到嗓子眼。
“我刚刚遇见了狼,好多只……有好多只,它们全朝我扑过来。”说到这里,筱筱不由得咬了下嘴唇。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直到现在,筱筱的心跳速度仍然快得爆表。
如果身上没有这把斩月匕首,恐怕自己早就被狼群们撕成碎片。
“你!筱筱,你有没有受伤!”
“快告诉我,是哪里受伤了,肩膀,胳膊,还是哪儿?”
“疼不疼?”
司徒长生试图拽过筱筱的胳膊,可又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引起更多疼痛。
“我没事,就是累了。”筱筱抬眼,艰难扯出微笑,“我嘛,会那么一点三脚猫功夫,勉强可以自保。”
“真的?”
“真的。”筱筱点点头,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你看,没事。”
“那你身上的血,莫非是……”司徒长生有片刻的迟疑,似乎在怀疑心里突然蹦出的唯一答案。
不太可能吧。
以筱筱的能力,想要一次性解决掉若干只狼,好像不太行。
“你可别小看我!”筱筱昂首挺胸,表示出强烈的不服气,“想当年,咱拳打镇关西,脚踢蒋门神。”
司徒长生笑了。
筱筱因他的笑,跟着笑出了声。
紧张、不安、恐惧的气氛,瞬间消失。
“咕噜噜。”
筱筱不好意思地低头,“长生,我好像饿了。”
有风吹过,轻轻吹散云层,躲藏在云层后的一弯月牙儿,终于趁机露出笑脸。
柔和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就像是碎石跌入池塘,仿佛荡起点点涟漪。
“回去吧,想吃什么?”
“哇!我想吃肉,嘿嘿,红烧的、麻辣的、烟熏的。”
“咕噜噜,咕噜噜。”筱筱的空城计唱得更响了。
月上高头,当阿梅与小伊一前一后返回木屋时,筱筱正捧着碗筷,将最后一口米饭吞咽下肚。
“哇,小姐,你回来了!”阿梅激动得直掉眼泪。“太好了,太好了。”
筱筱吐了吐舌头,在阿梅抱过来时,扭头,朝司徒长生使了眼色。
“长生,这件事情,不要告诉阿梅吧。”在回来的路上,筱筱特意提醒,“我不想让她再担心。”
司徒长生回以微笑。
他是明白的。
染血的衣服已丢进木桶,没有肥皂,没有洗衣液,筱筱用热水泡了好一阵,才勉强泡掉大部分血渍。
剩下的小部分嘛。
应该不会被阿梅注意到。
“你们快来吃饭,还是热的。”筱筱招呼道。
“对不起。”小伊低头,向筱筱开口,“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
“哎呀,这是我的问题啦!”筱筱上前,拍了拍小伊的脑袋,“是我对自己太自信啦!下次可得注意。”
“小伊,准备一份地图,明天交给筱筱。”
有了地图,应该不会迷路吧。
司徒长生想得格外美好。
只是筱筱抖了抖嘴角。害,他肯定不知道,路痴的最高境界,就是手里握着地图,也能走错方向。
纸质地图是什么?
连某德某度都不能拯救筱筱的路痴。
还能指望这东西?
算了算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自求多福。
“那我先回去休息啦!”筱筱伸了个懒觉,略显疲倦,“我要一觉睡到天亮!”
“不行。”
害。
筱筱刚开心半秒,没想到,司徒长生立刻接了一瓢冷水。
“半个时辰后,你还得喝药。”
哎?
哎。
对哎。
又得喝药。
还是喝药。
不行,我得找点突破口。
“长生!我可以请假吗!比如,今天让我多休息会儿?”
“不行。”司徒长生走到筱筱面前,本想用视线与气场进行双重压制,只是开口后,多了一丝温柔,“听话。”
我的妈呀!
筱筱惊了。
还能怎么办嘛,司徒长生都这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