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的东西,滚开!”
骑马走在外侧的是刑部和洛阳府的公人,乞丐们刚一靠近,他们的鞭子就扬起来,毫不犹豫地抽下去,那几个乞丐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凶,头前两个乞丐躲避不及,挨了两鞭子,疼得“哎哟”直叫。
眼看这些人不是好相与,那些乞丐情知找错了对象,当下不敢言语,转身就想逃开。
“慢着!不许打人!”
谢都尉忽然大喝一声,喝止了那几个公人,一拨马头,走向那些乞丐,乔君玉和唐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都勒住马缰停在那里,谢都尉拨马到了几个乞丐的面前,方才寒霜般的脸se已然柔和下来。
几个乞丐不明她的用意,神se间都有些惶恐,谢沐雯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一番,便自袖中mo出几枚开元通宝,手一举,一个乞丐这才恍然,赶紧捧起双手。大钱叮叮当当地投到他的手中,几个乞丐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谢都尉一双极具英气的眉毛攸地一挑,冷哼道:“瞧你们一个个手脚齐全、身强力壮的,寻些什么活计做不能讨口饭吃,偏要去做乞丐,真是没出息!你们就是去偷去抢,也比做个伸手花子强!”
几个乞丐面对这样的励志语,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贵人教训的是!”
谢都尉瞧他们答应的痛快,其实根没往心里去,不禁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一眼,拨马赶了回来。
洛阳尉唐纵、刑部法曹参军事乔君玉这两位负责执法的官员听了她这样的言语,不禁相顾苦笑。见她回来,乔参军忙换了一副笑模样道:“谢都尉真是慈辈以怀,对几个乞丐也能如此怜悯。”
谢都尉淡淡地道:“若非不得已,谁愿屈身乞丐,纵不帮上一把,也不必轰狗一般吧。”
乔参军不好接这个话题,讪讪地咳嗽一声,道:“都尉说得是,都尉请看,前方就到杨郎中的府邸了。”
他们走的是洛阳城的一条主要干道,脚下是黄土压实的路面,路两旁是成行的榆树、槐树,树后面就是深深的排水沟,沟后面就是高约一丈的坊墙,坊墙内有深宅大院、寺庙道观的飞檐重楼。
偶尔能看到一座气派很大的宅院,在坊墙上开了自家大门直接冲着城市大街,门口列着两排戟架,还有甲士豪奴看守。这是王公贵戚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经制度特许,才能对着大街开门的,一般人家的门户却只能向着坊内开。
前面不远,就是修文坊的坊门。刑部司刑司郎中杨明笙官职不到三品,他的府邸自然也是建在坊里的。
乔君玉等人走进修文坊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几乎每座坊内,都有一些官绅居住其内,官绅交游广阔,往来无白丁,有贵客登门亦属常事。修文坊里住的官员最多,一些有身份的人出出入入实属寻常。
今天百官不用上朝,官员间一早就有客人走动就更属寻常了。大唐皇帝原每天都要上朝的,不过显庆二年五月的时候,宰相们启奏高宗皇帝说,天下太平,没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请皇上隔ri一上朝,从此朝廷就改成单ri上朝,双ri不上朝了。
乔君玉一行人直接进了刑部司刑司郎中杨明笙的家。
刑部司刑司郎中,那是仅次于刑部尚书、刑部shi郎的刑部第三号人物,凡是审理重大案件,要刑部郎中以刑部shi郎的名义会同御史中丞、大理寺卿三司使,三司会审。朝廷发布大赦令,则刑部郎中代表刑部宣布大赦天下的名单,所以威权极重。
刑部郎中杨明笙,仅有四旬上下,头发却已开始花白,脸上的肌肉也有些松驰,所以皱纹也就显得格外深。他身材欣长,颈项也长,一只鹰勾鼻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顾盼觅食的秃鹫,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他鼻翼两侧那两道深深凹陷下去的法令纹,使得他的面容透出一种冷肃严厉的神气。作大唐刑部的第三把手,杨明笙一向不苟言笑,在刑部素以严肃酷厉著称,刑部法曹参军军乔君玉与他共事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笑过几回,
此刻,他却谈笑风生,笑得老脸如秋菊,就连那丝丝皱纹,都像菊花瓣似的舒展开来。他的笑,当然是对梅花内卫果毅都尉谢沐雯谢姑娘而发的,面对天后内卫,一向不苟言笑的杨郎中也破了例。
“请,谢都尉,里边请。”
“郎中请。”
这时候,“大人”这个称呼还是专指至亲长辈,所以官场上只相互称呼官职,哪怕是一个县令对着一个宰相,也是称对方某相国,宰相称其某县令,对答间都自称“某”,县令若是不肯谦称下官、卑职,也不算失礼,所以谢沐雯与杨明笙都是如此相称。
杨明笙笑吟吟地把谢沐雯请进了内书房,乔君玉和唐纵便在客厅里坐下来。杨明笙在内书房里听谢都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慨然道:“谢都尉放心,既然是太后吩咐,周shi郎指派,杨某一定尽心竭力,找出凶手。”
谢沐雯欣然道:“兹事体大,那就拜托杨郎中了!”
杨明笙“啪啪啪”三击掌,扬声道:“唐少府,乔参军,进来说话!”
二人进了书房,见礼坐定,杨明笙便望着洛阳尉唐纵,沉声问道:“城门处可已遣派人员检查?”
唐纵道:“郎中放心,洛阳城所有城门,未曾开门前某便已派了人去进行盘查,但凡肩上有伤者,是一概出不了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