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回到西城门时,郭开阳正远远的眺望着他。
等到李征上了箭楼后,郭开阳便屁颠颠的跑了过来,提着一壶刚烧好的开水,殷勤的给李征倒上了茶。
不等他开问,李征便没好气的挥挥手,“好好坚守自己的防区,本将还没有没出息到拿你出来挡箭的地步!”
眼见李征的命令不变,郭开阳明白这事并没有黄,顿时放下大半心来,赶紧跑向自己防守的地段。
虽然这行只是挨骂,任何效果也无。
但李征也不是那种先天下忧面忧的圣人,他已经努力过,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已经问心无愧了。
再次将张大井唤了过来,叮嘱他一定不得放一人出城,遇到妇人要尽力多收容后,便在箭楼靠墙处找了一个空地,准备睡自己的大觉了。
虽然比较没骨气,但起码能够眼不见为净。
但李征明显想多了,一刻钟之后,当城内无数惨叫声响起之后,李征顿时被惊醒了过来。
身在现场,虽然眼不见,但耳中声响,却停止震荡人心。
史书上寥寥几笔,完全无法对这种地狱的行径有万一的表述,这已经不是睡不睡的着的问题了,已经是神经能不能承受的问题了。
虽然明知道越是看不见,心中就越是有越丰富的猜想,但李征却依旧死死克制住自己去看的心情,犹如一只将头埋进沙中就天下太平的驼鸟一般,自欺欺人着。
“将军!有人试图闯关!”
正在李征装作对外界一无所知之时,张大井的亲兵快速跑了过来,焦急的禀告着。
“挡回去就是了!若有人强硬闯关,你们手中拿的是烧火棍吗?”
李征大怒,本就心情不好,这家伙还来问这种弱智问题。
“可是将军,都是妇人和孩子,还有几个老者……”
这个家丁虽然害怕,但依旧十分尽职尽责的说道。
李征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真的是有些太情绪化了,深深吸了口气,李征终于决定不再当缩头乌龟,抓起腰刀,“跟我来!”
当李征来到西门时,顿时被眼前的境况惊到了。
西门正街上,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的静立于街道上,并没有哀嚎,只是眼眸中那深深的绝望感,弥漫在整个街道。
在西门前,已经有数十青壮倒在地上,这些都是试图抢关的。或者说是想给自家妻儿老小,冲出一条生路的。
不过他们的努力明显没有任何效果,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他们的尝试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唯一让他们没有后退的是,这里的官兵并没有如同其他几个方向那般见人就杀,而是就地防御,只要没人冲关,就没有官兵主动上前杀戮。
当见到李征出来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征,只看他这出场的作派,谁都明白李征正是这伙官军的最高指挥官。
无声无息之间,一个妇人跪倒于地,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高高举过头顶,泣血哀求道,“求将军发发善心,小儿还不懂事,放他一条生路吧!”
似乎这是一个信号,无数的百姓将自家幼小的孩子推向前来,哀求声不绝于耳。
推出孩子后,这些百姓没有一人敢于踏前一步,只是不断的跪在地上磕着响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将这些人与他们的孩子分割开来。
“娘,俺不要离开你!”
“爹,爹爹,你可是不要狗儿了么?”
“……”
被自己父母用力推了出去,许多孩子没有防备之下,甚至会被推个四脚朝天,许多人甚至还被摔的头破血流。
但是他们的父母们却是一脸的哀伤,丝毫没有上前扶起孩子,哄哄他们的打算。
“狗子,好好活着,等你长大了,阿娘就会去看你的!”
“二柱,每天吃那么多,老子哪里养的起你,爹爹早就不想要你了!”
“秀儿,别回来,敢回来老子直接打死你!”
当这些孩童们跌跌撞撞想要回去之时,百姓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的怒斥声,让这些孩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幼小的心灵,还根本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疼爱他们的父母完全变了脸孔,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长qiang兵前面,此时的他手中正好接着那第一个哀求的妇人的孩子,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只有数月大,突然被人扔出来,顿时被惊的大哭赶来,小胳膊小腿还不断的踢腾着。
“让一个口子,放妇人孩子过去!”
李征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声音虽低,但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让她们先在城墙脚下安身,任何敢于喧哗闹事者,杀无赦!”
“遵命!”
“将军有令,妇人孩子可通过!”
“城墙下立身,妄言闹事者斩!”
潞州营上下完全视李征如神明,闻令毫不迟疑,立即让开一个可供两人并行的口子。
“将军三思啊!”
郭开阳又一次跑了上来,再一次熟门熟路的跑住了李征的小腿,浑身颤抖的劝道,“将军!这可是督师大人的命令啊!私自违令,可是大祸事啊!”
“郭将军,南门吃紧!本将命你率本部火速增兵南门!”
李征冷淡的看了一眼郭开阳,并不争辩解释,直接下令道。
“啊!末将遵命!”
郭开阳先是一惊,随即便大喜过望,立即站起了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明白这是李征把他从这事中择了出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