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去岁曹文诏战死,旋即高闯回师陕西,洪承畴顾不得等待朝廷旨意,便即下令回师镇压。
双方于陕西来回拉据大战,流寇的势头与士气明显提升极为显着,与洪承畴连番大战,有输有赢,再不付之前那般抱头鼠窜的模样。
流寇势头日渐雄起,反观官军士气却是愈加低靡,在曹文诏前车之鉴在前,官军的攻势明显变得保守起来,谁也不愿意再被流寇打个伏击给包了饺子。
往往都是相互呼应,齐头并进。
这种战术稳妥是稳妥了,流寇无法找到合兵击破一部的机会,但却给了流寇更加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无论如何,为了活命而转进的流寇,速度都会远超过只是想驱赶流氓出自己家的官军。
数月工夫,残破的陕西在两军的不断拉据中愈加残破,无数食不果腹,卖儿粥女的陕西人,为求活命,纷纷加入农民军郑
每一日,农民军的实力就增加一分,每一次击退官军,流寇的声威就更盛一日。
在这种循环下,便会有更多的百姓加入其中,不断的壮大着自己的力量。
在崇祯八年底,黄河封冻之时,高闯离开了陕西,再次涌入山西。
他并不是被洪承畴击败而退出陕西的,而是因为规模日大的麾下,所需要的粮草问题,被逼离开陕西。
陕西境内,能抢的基本上都抢光了,甚至境内的百姓基本上要么加入了他们,要么就远远躲在偏僻的山林中,根本无法养活他这么庞大的军队。
山西汾阳府,虽然之前算是一个富庶的地方,但这几年流寇与官兵来回扫荡,比之陕西也不惶多让,千里无人烟,百村无鸡呜。
靠着流寇势头正劲,虎大威新败,力量严重不足,官军人心惶惶之时,高闯很是攻下了之前数次都未攻下城池,大肆掳掠之后,勉强解决了粮食危机。
当他们继续向东进发之时,却是无奈的发现,李征的潞州军正好堵在他们东进的道路上。
只是探查了一番东乌岭潞州军的防御,还有旗号之后,高迎祥就十分明智的避开了正面的泽州。
那里的守军虽然只有数千,但高闯在心底却是下意识的选择了回避,毕竟之前那次的攻防战,对他的造成的心理阴影依旧还在。
尤其是在农民军势头正盛之时,高迎祥更加不愿意去触摸这块硬骨头,若是再一次伤亡惨重,却还打不下来的话,那现在这个势头估计就要急转直下了。
好在去河南的道路千万条,并非只有泽州一路,很快高迎祥便即掉头向南,继续攻城掠地,于陌底渡强渡黄河,拿下对岸的灵宝城,进入了河南境内。
在高迎祥不断的高歌猛进之下,李征已经带着两千后援到达泽州城坐镇,当查知高迎祥已经掉头南下之时,李征在邸报上看到了朝廷对于曹文诏的追封诏书。
追封曹文诏为镇远件,加太子太保、左都督,赐予祭葬的恤典,子孙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并命令有司为他立了庙,每年春秋两季予以祭奠。
实话,这份哀荣已经算是极尽优厚。
但李征看完之后,却只是冷冷一笑。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曹文诏的儿孙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名头,看起来挺好,但实际上屁用也无。
因这个这个职务并不是现职,而是一个虚衔。
李征之所以如此清楚,那是因为他儿子也是有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名头,但每年的俸禄却是令人想骂娘。
听起来每年数百两的俸禄挺不错的,但他娘的发的是大明的宝钞,没错,就是那些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虽然李征知道这是大明财政危机的原因,但拿废纸糊弄人,还想别人有个屁的忠心。
武人虽然没有文人圈子那么广大和复杂,但基本上的交流还是有的,只要有让知了这一点,哪里还会有人能升的起为朝廷卖命的心思,不心寒就已经是比较忠心的了。
大明末年,武将遍地汉奸的现象,完全就是大明朝廷自找的。
毕竟武将没有地位就算了,没有尊严永远矮文官一头也可以忍受,但战死后子孙后代被人这般愚弄,那就忍无可忍了。
不过李征并没有想为武将讨一个公道的想法,他还没有蠢到现在就与士大夫扳手腕。
眼下他所观注的是,是另外一个极其重要之事。
那便是曹文诏死后,大同镇已经空虚,卢象升马上就要来山西大同了。
对于卢象升到来,李征其实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毕竟一直以来,两人合作的一向顺畅,卢象升也算这个时代文官中难得的还肯讲道理,肯倾听武将声音之人。
不过他来之后,却是带来了另一个严重的事情,那便是虎大威被压爵之后,也被迁往大同守边。
而他空出来的位置,朝堂之中让他出任的呼声一直很大。
对此,李征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相反他从朝堂中几乎一面倒的提议声中,敏锐的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他实镇两府,治下生活的水深火热的缙绅们可没少弹劾于他,绝对已经给朝堂上的大佬留下不尊重士人,嚣张跋扈的印象。
他可不相信,朝廷中的那些大佬会对他有丝毫的好福
只是镇守地域狭,山多地少,更兼民风剽悍,又扼守三省要道的泽潞二州,估计文官们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这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