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能者相继离去,襄阳府城空空如也,城头上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硝烟。
襄阳城的败军低着脑袋,残破的旗帜在地上倒拖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襄阳府城内的几家大族,尽皆死于战火之中。
罗子阳与宋河取了军士的战马,走在最前边,二人神色黯然。
这些年来,襄阳府城对外作战虽有胜负,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惨败。二十一万军士,如今只剩下七万余人,其中还包括苏沐白从老河口带回的五万援军。
“陈老,此次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秦泽驱马上前,走到陈道陵身边,恭声说道。
陈道陵看了他一眼,抚须长叹:“这便是战争,不择手段是战争的根本,你现在还想继续待下去吗?”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旋即郑重点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惧之有。”
陈道陵轻轻笑了笑:“此次若不是道祖与九华掌教外出云游,来我点苍山歇脚,恐怕没人能够挡得住那邪武。”
秦泽听罢,没有作声,他亲眼见识过噬魂邪剑的可怕之处。陈道陵所言无错,就凭他一己之力,恐怕绝无可能保襄阳部众离去,甚至还会将自己陷入其中。
“此间事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回点苍山吧。”陈道陵停下身子,看着一旁的秦泽,轻声说道。
秦泽震了震,他看了看苏沐白,又看了看罗玥,他看着四周垂头丧气的士卒,看着全身是血的狼营部众。他想到战死的林啸、林宇,想到自爆内丹的高离,想到益州的奸细岑林。
他不由的长叹一声,他低着头,瞥见苏沐白腰间的葫芦和苍狼战旗,此时此刻,那破损染血的苍狼战旗,似乎没有了当日的耀眼。
他看到脸色苍白的宋河,看到神情游离的景华,看到这成千上万的士卒,秦泽突然抬起头,口中严肃道:“襄阳府城与我有大恩,如今战败,正是用人之际,我秦泽不才,愿在襄阳府城尽绵薄之力。况且与曹叔的三年之约还未到期,陈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陈道陵本欲再劝,然而到嘴边的话,却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看着此时此刻的秦泽,才明白过来,他是秦如楠的儿子,身上流淌的是秦门的血脉,这股桀骜,这股不服天地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秦如楠。
陈道陵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我想将你介绍给道祖,让你能够进入昆仑修习,不要卷入这世俗纷争。不过现在看来,你与你父亲一般无二,也罢,我也不会再劝,你,好自为之吧。”
陈道陵说罢,身化流光,朝着天空掠去,只听一声鹤唳,一只硕大的白鹤划过天际,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秦泽望着那离去的身影,便在马上抱拳躬身,他心中自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秦泽不愿做不仁不义之人。”
苏沐白叹了口气,他看向秦泽,将腰间的葫芦向其抛去,口中说道:“原本,你应该能够进入仙府,有一个好的前程,何必耗在此处。”
秦泽一把接过葫芦,摇了摇头,他拧开葫口,轻轻灌了一口烈酒,将葫芦丢还给苏沐白,不再说话。
七万大军,蜗行牛步,朝着云谷方向,缓缓而行。
血色残阳渐渐消失,一轮血月冉冉升起,夏末的夜晚,凉风习习,路旁树林中的树枝,随风摇曳。
莫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七万败军来到一处山谷前。
月明星稀,遥遥望去,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伫立前方,她翘首以盼,不知在等候何人。
罗子阳抬起头,当他看到那道火红之时,全身的防备便统统卸下。
他舒了口气,朝着身后众将士道:“弟兄们,我们到家了,此处山谷可藏兵二十万,今后我等便以此为根基,早晚一日,东山再起!”
襄阳府城的将士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些将士竟是不由的哭出声响,襄阳城破,众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许多襄阳府城本地的将士,妻离子散。
大战之前,城内被疏散的百姓都去了不同的乡镇,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亲人究竟去了何处。
如今罗子阳率众自立,更不可能让众人透露他们的藏身之地,到了云谷,就等于将要过上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终于,还是有士兵站了出来,他跌跌撞撞跑到罗子阳身前,伏地恭声道:“罗城主,我家有老少,如今不知去向,请城主允许我去寻家人。”
罗子阳翻身下马,将其扶起:“莫要心急,你等家人,就在襄阳附近,南郡樊城皆有去向。”
“众将士,还有愿去寻找家人的,可结伴而行,褪下襄阳战甲,以免被江陵察觉。”
众人闻言,稀稀拉拉站出几位,他们来到罗子阳近前,伏地跪拜,一时间竟未出声。
罗子阳点了点头,只是轻轻挥手,口中淡淡的说道:“去吧。”
十几位士卒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和灰尘混合在一处,众人朝着罗子阳再拜,当众卸去身上衣甲,径自去了。
“入谷。”
罗子阳紧闭着双眼,并未去看那群离去的士卒,他不忍去看,襄阳一战,罗子阳损失了太多太多。
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寥寥之众,最为精锐的狼营,死伤殆尽。
他翻身上马,朝着那久立的火红缓缓而行。
那道倩影迎了上来,她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身前的男人翻身下马,那道火红轻轻抬起玉手,拖着男人沾满血迹的沧桑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