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仓室,最远处的一片角落,灯烛如豆,将三四个汉子的身影辉映的仿似高大恶鬼。
一瞬间就彰显出猫儿在人数上的劣势来。
她一个人打,是万万打不过的。
去隔壁院子喊太医?不成不成,这些太医也就拿个银针、抓几两药材的力气,喊来也是添乱,要坏她修屋顶、讨木块的好事。
她一着急,窜出小院,往隔壁太医院值房捏来一根银针,直直上去,捂着一位役臣的嘴,将银针噗呲戳进役臣衣裳里。
役臣疼的一哆嗦,立时睁了眼,惺忪间忘了今夜的计划,被眼前鬼脸吓得立时要瘫倒。
猫儿再给了他一针,悄声道:“他们来了。别说话,拿好灯笼、火捻子和棒子,站边上等我。”
她一处处用银针噗呲过去,将役臣们唤醒,不舍得噗呲明珠和五福,只端了半盏凉茶将两人浇醒,一行七人方按计划脱了鞋,只着罗袜悄无声息进了仓室。
锯木之声欢快的持续。
前方人影越来越近,近到能听到贼子的悄声说话声:
“本以为宫外的太医院、礼部、工部全是蠢货,原来宫里的工部值房也各个是蠢货。”
“旁人听闻猫妖是真,就以为狐狸大仙也是真,真真愚蠢啊。”
“回去倒是要祭祀一回那猫妖,若不是依照她想出了这法子,如今我们还在喝西北风。”
猫儿几人猫着腰前进,一步一挪,于不知不觉中向贼子包抄而去。
待到了近前,五福极小声的发出两声耗子叫。
一息后,七盏灯笼齐齐点燃,挑近几人面目,将脸上鬼妆映衬的活灵活现。
猫儿冷着声音,缓缓张口:“大胆凡人……竟敢碰瓷我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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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声敲响,提醒着内侍开启各宫门。
猫儿被一帘之隔的仓室中传来的惨叫声吵的睡不着,打了个哈欠从长椅上起身,迷迷糊糊将明珠和五福两人唤醒。
三人踉踉跄跄站出了门边,在冷空气中醒了醒瞌睡。
明珠往仓室里吼了一嗓子,站出来一位还没卸妆的鬼脸役臣。
役臣转头向仓室中吆喝:“莫停手,往死里打。”手中拖着一只沉甸甸的麻包交给明珠,一张脸笑的极为欢畅,点头哈腰同猫儿道:
“今后小木料便来值房拿,便是放着也拿去当了柴烧,没有旁的用处。
修顶子的事,小的们不好进后宫,还请姑姑下午未时差一位管事太监出来带路,工匠们才好拿着家伙事进去。”
猫儿应下,抱拳故作谦虚:“多谢大人,今后若还有同类事,尽管来寻我。大家都是自己人,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三人打着哈欠拖着麻袋出了小院,一路慢吞吞往废殿方向而去。
工部值房小院相邻的太医院值房门前,清隽的青年带着一身药香站在影壁旁,久久望着前方少女的身影,一直到她拐过弯、消失不见,方折回了院里。
天边隐现鱼肚白,周遭万物在黑暗中渐渐闪现了身影。
掖庭的宫门还未打开,猫儿几人等在门边。不过片刻间,就有人来开门。
门将将拉开一道缝,三张鬼脸于昏暗中闪现,当头的一位太监只“啊”了一声,干脆躺倒在地上。
五福眼尖,立刻上前蹲在太监身畔唤道:“吴公公!”
猫儿细细一瞧,果然是他,奇道:“大内总管,竟然亲自来开宫门?”
她转头去看另一个低等太监。
太监听出五福的声音,方抚着心口长吁一口气,指着地上的吴公公道:“他,犯了事,被皇后娘娘贬下来,今后再也不是大内总管啦!”
猫儿倒不知有这一茬,只急急转头去掐了吴公公的人中要唤醒他。
积雪未消融,瘫倒在地上的老太监嘤咛一声回了魂,颤颤悠悠睁了眼,眼睁睁看着眼前三张鬼脸近在咫尺,眼睛一翻,再次结结实实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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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猫儿、明珠和五福补过眠,灵台还有几分迷糊,排排坐在檐下晒着不如何灿烂的日头,面呈痴呆相。
宫道上缓缓行来一个人,那人钻过废殿的烂院墙,拿了个小杌子凑去猫儿身畔,唉声叹气不止。
猫儿打了个哈欠,抹去眼角泪滴,同吴公公道:“醒都醒来了,怎地还唉声叹气。今日又不是专程吓你。”
吴公公却愤愤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猫儿见他身上衣裳是普通管事的太监服,想起今儿听闻他被贬了品级之事,伸手捻着鬓边碎发,起了个话头:“今日回掖庭路上,我迷迷瞪瞪,听了一件奇事,事关公公,也不知是不是做梦。”
吴公公抬眼皮瞥了她一眼,不搭话。
她只得轻咳一声,将内心的八分好奇掩饰成二分,喃喃道:“今儿回来,正巧遇上掖庭开宫门,怎地是公公纡尊降贵?”
吴公公再抬眼看她一眼,撇撇嘴:“别猜了,就是咱家,咱家被皇后娘娘贬了品级,如今只是个小小的掖庭膳房管事,顺带着开关掖庭宫门。”
猫儿当先欢呼了一声:“膳房有自己人,可是能想吃肉吃肉,想喝汤喝汤了!”
她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一声叫好未免有些像落井下石,忙忙做出一副同情之色,关心道:“公公做事向来稳妥,怎地会惹怒了皇后娘娘?可是有何误会处?公公定是受了冤枉。”
吴公公再愤愤然看了猫儿一眼,对自己的倒霉原因进行着总结:“咱家明知道进了废殿之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