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过后,康熙以三指端起品茗杯准备品尝茶汁,裕妃再次攒道:“皇上这也是内行的手法呢,瞧此三根手指稳稳地持住杯檐,并用中指托住杯底,令三根手指如龙,杯如鼎,此名:三龙护鼎。”
康熙闻听此名深感寓意吉祥又与自己身份相合,忍不住笑起来。孝庄与康熙皆品尝完盏中茶汤后,裕妃重新将茶杯收回归位。
盈然垂立于茶海旁,裕妃面含春烟,纳福轻笑道:“最后的一步收杯谢茶完毕,臣妾的茶艺演绎便结束了,茶人讲:一期一会,每一次聚饮淡茶都是一次世间的机缘,不但令人齿颊留香,舌底涌泉,更令人心脾含香,清净怡然……”说罢缓缓施了一礼,扬手命宫女将茶具一一扯下。
众人哗然喝彩,康熙起身鼓掌道:“裕妃今日的茶艺演绎的颇为传神,朕也位置惊叹,裕妃真是给朕再添惊喜呀!”
裕妃闻言面色微红,缓缓低了头,恰如一只娇羞的新抽之蕊,煞是动人。怀袖也刚放了杯盏无意间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的惠妃不自觉地垂了眼帘,面色微沉。
显然,裕妃的这一场茶艺时今日压轴的最后一场,可康熙似乎仍余兴未消,说道:“如此雅趣的节目自然也当有诗句助兴才好,容若,你可有好句,说来听听!”
容若闻言,赶忙站起身,举其茶杯对裕妃浅然含笑说道:“微臣刚才欣赏裕妃娘娘的茶艺时便觉得颇具皇家气势,其中几个步骤更如滚滚天河之水倾洒人间,故而我想了两句词正应此景。”
容若说罢,缓缓吟诵道:“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破。”
“好!好个又被河声搅破,气势雄浑果然不同一般!”康熙兴奋地举杯携众人同饮。
趁着众人纷纷向裕妃恭喜之时,容若悄然退出了正殿门,向侧廊旁的园圃中去了,怀袖抬头见那桌上独独少了容若,不知他何时离去便也匆忙起身出去,
四下张望时,远远地隔着回廊,见容若独自在花丛间徘徊,突然立住,怔怔地看向这边,他看见她了,或许早知道她会追随着他的脚步出来。可是,此刻虽然见了,却如隔着遥遥狼河。
怀袖狠命地摇了摇头,正欲过去,冷不防胳膊被一个人狠狠拽住,怀袖惊诧地回身看,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却是顾贞观。
只见顾贞观肃然瞪视着怀袖,沉声低语斥道:“你还嫌容若事儿不够少么?这个时候别给他添乱!”说完,顾贞观手狠狠按了一下怀袖的胳膊,怀袖心下早惊诧不已,收住脚,没敢再向前迈步。
眼见着顾贞观走去容若身边,在容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容若侧脸向怀袖这边看了看,略顿了顿,似乎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末了将树枝一扔,最后又向怀袖这边张望了一眼,跟了顾贞观一同复回到殿内去了。
怀袖见两人消失在廊檐的红柱后面,便情切地奔过去刚才容若所站的地方,只见刚才容若站过的那片空土地上,寥然书写了一阕词: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援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破。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下面落款三个神清朗落的梅花篆字:如梦令。
怀袖痴痴地怔望着地上的字迹,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温柔地触摸,仿佛指尖触及的温热土地是他温暖的手掌,不知不觉,眼中的水雾遮挡了视线,一颗水珠儿滚落下来,跌碎在“梦”字的上面,渐渐晕开融入进泥土之中。口中缓缓吟出心底思恋许久的记忆:“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你可知我多么想念那些日子……”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裙摆声依稀伴随着环佩玲珑的清脆伴响,待怀袖察觉,那脚步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怀袖用帕子轻轻拂了拂面颊,起身应对来人却有些微微吃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算的上故交的宝兰。
“你们都退下。”宝兰屏退身后随侍的宫女太监,口气比原先多了份威严。待宫女退远了,宝兰目光移至怀袖的脸上,细细地打量着她,冷不丁地冷笑一声:“哼!你我又见面了啊,怀公子!”最后那三个字刻意地加重语气,透出心内隐隐怨气。
怀袖已经收敛起刚才激动的神色,此刻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然,给宝兰低身施了礼便不再说话。低垂下眼帘,准备任凭宝兰说什么,只任由她去便罢了,这毕竟是皇家禁地,她也不敢太放肆。
宝兰见怀袖表情如此平静,她心里反倒无法平静下来,又一时揣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扬高了声调说道:“我早该看出来你这幅狐媚的嘴脸,想偷却又不敢,怕暴漏了你格格的高贵身份么?哼!居然假扮了男子整日里与容若出双入对,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比我高贵许多?可在我看来,你这遮遮掩掩,见不得人的行径比我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更下作!”
怀袖仍旧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听任宝兰指着自己的鼻尖叫嚣不止。
宝兰叫嚷了一气见怀袖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越发的勾起了心头的浮火,索性将心中憋闷的话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怀袖,北疆振国将军葛吉泰的闺女,自打那年在紫凤楼第一眼见到你,你就跟我过不去,后来若不是看着容若与你交好的份儿上,我才不与你计较,我竟然没认出你的真面,你这狐媚的方子果真高明,只可惜我早没识破你那嘴脸……”宝兰越骂越来劲儿,最后竟然提到了她与容若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