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场烟火,月上中天,高高耸立在海面上的卫星信号塔立于海天之间,满月正好来到了信号塔的顶端,从朱美宝这里看过去那看起来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用激光棒戳破了白色气球。
信号塔正在变得越来越远,此时此刻,朱美宝正坐在来时的轻快艇上,快艇正在开往曼彻斯特的途中,和她一起回到曼彻斯特的还有一脸焦急的荣骏。
朱美宝三十岁这年做了一次坏人。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前她接到了来自于程迭戈的电话。
“学姐,我想请求你帮我一次忙。”程迭戈的电话以这样的话来作为开场白。
在电话里程迭戈用了差不多三分钟时间来阐述他所希望得到的帮助之后,程迭戈没有给朱美宝任何插话的空间,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诺丁山很聪明,我也知道她能应付以后和阿骏在一起的生活,可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幸福的生活能维持多久?不说那种生存环境单单说荣骏这个人,他能在诺丁山身上维持着那种对于音乐的热爱吗?也许现在诺丁山身上的那种坚强韧劲看在他眼里是优点,可有谁能保证这些优点假以时日之后会不会变成缺点,等一段时间过去,在他眼里诺丁山的坚强和韧劲会不会变成固执顽固不化,很多的事情往往都是在一念之间。”
程迭戈说那些话时听在朱美宝耳朵里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程迭戈,我不能帮你。”朱美宝拒绝了程迭戈的要求,如果她那样做的话她就变成类似于帮凶的角色。
电话那边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
“学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那个声音轻轻的带着哀求。
呃——朱美宝承认她有点抗拒不了程迭戈这样的语气,程迭戈是高智商的跳级学生,所以他比他同年级同学年纪都小,即使彼时间朱美宝比程迭戈小一届可他还是乖乖的称呼她为学姐。
朱美宝总记得少年时期的程迭戈戴着眼镜和年纪比他大好几岁的同学站在一起的可怜劲。
要不要帮他?
在朱美宝思索间程迭戈又说了一句:“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是我的借口,学姐,我舍不得她,这两天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甲板上对着大海发呆,然后我说服自己把所有一切交给命运来定论,我找来一个钱币,正面是忘了她,反面是去找她,结果我扔出了一个反面,我把那枚钱币丢到了海里去,之后给你打了电话,学姐,即使阿骏求婚成功我想我依然还是要从他身边带走她。”
“所以,你的行为更趋势于在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好吧,朱美宝承认,程迭戈说服了她。
之后朱美宝让人引开了荣骏,她亲自来到诺丁山面前,等荣骏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时他已经见不到诺丁山,朱美宝以一名知情者的身份告诉荣骏诺丁山在接到了一通电话之后匆匆离开,她猜那应该是一通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听到了她这样的话之后荣骏直接说出“克莱儿”这个名字,他开始给诺丁山打电话,近在咫尺的铃声印证着诺丁山因为走得匆忙手机忘带了,荣骏刚刚挂断电话之后他的手机就响起了,那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荣骏接完电话之后朱美宝给他提出建议:要不要让准备船,她可以让开船的人速度放快一点这样说不定可以追到诺丁山。
荣骏迅速采纳了她的方法,这一切也不过是发生在短短的七、八分钟时间。
现在,船正往着曼彻斯特港口行驶,朱美宝在心里和荣骏说了一声“对不起。”让朱美宝动帮程迭戈的念头还有诺丁山那张苍白的脸,分明,没有多少的喜悦,在朱美宝把那杯水推到了诺丁山之前她观察了她一分钟。
在那一分钟里,她的目光闪烁,外面一点轻微的动静都会让她不安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呈现在她脸上的是大片木讷和呆滞。
然后,朱美宝把水递给了诺丁山。
周遭柔软得让她想能再呆久一点,再呆久一点,属于诺丁山很多的梦还留在那个狭小的地下室里,每天都很累,能得到的睡眠总是一点点,地下室总是阴冷而潮湿,后来,好了一点,她搬进了有阳台的房子,她也和那些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人们一样在阳台上养花,她喜欢坐在靠近阳台的地方编织着围巾,偶尔抬头看,就看到了从花盆里垂落下来的花朵,她的床就紧挨着阳台的那堵墙,偶尔一不小心目光落在了床上,也不知道是晌午斜斜的日光的关系还是她的心虚的关系,脸开始烫开,只是,目光却长时间的胶在了床上,舍不得离开。
她的床很小,其实她的床一点也不小。
床很小是那个人说的,那个人长手长脚的。
“诺诺,你的床太小。”他在她耳畔低语着,气息热热的灼灼的落于她的耳畔,就像小小的毛毛虫一样在挠着痒痒,那种痒痒好像也来到了她的心上。
然后……
“痒……”低声了溢出来。
“哪里痒呢?”她熟悉的喜欢的声音问着她,低哑,磁性。
哪里痒啊?
她不害羞的回答:“哪里都痒。”
这是实话,她在心里渴望着些什么,具体她也不明白。
温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脸颊,声音近在咫尺“诺诺。”
“嗯。”她应答了一句,继续沉睡,她太困了,就好像有几个世纪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一样。
老式的公寓里,夜很漫长,她窝在一个人的怀里听着他心跳,很安静很安静,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