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天子宫中,很少出去,宫中纵有奴隶,对我也很是小心翼翼,我又非是无理取闹之人,又怎会动辄打杀奴隶?对此一时忘了罢了。还是说,秦君是在怀疑什么?周天子亲自送我出城门,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是假的公主?倘若如此,周天子的女儿有近二十来个,何至于去找他人冒充。”
秦焱心道,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口头说服姬云归了。
这人明明看起来话不多,温厚老实,然而说起事情来有理有据,还说叫人反驳不了。
她点头出去了。
说了会儿话,云归觉得累的慌,她站起身,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心里满是苍凉。
三千里尘土,八百位诸侯,大抵都是做了尘土。
这世间的一切到最后恐怕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一切到达最后时,我们还不是要挣扎的活着。
即便今时今日,所做一切对后来来说也不过如此,却也还是要努力的。
是因为身处当下,每个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对当世产生影响。
位高权重者,影响一个国家,甚至影响天下;地位卑微者,影响一个家庭。
这世间便是一场傀儡戏,所有人都不过是傀儡,在纵横交错的丝线当中,被操纵着前行。
过去,现在,未来。
过去影响现在,现在影响未来。
云归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秦焱回去后,在自己寝宫待了三天,方才颁布了求贤令。
云归听见的时候很是高兴,因为这人终归还是能够听得进去人劝的。她这一生不怕别的,只怕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不听劝,不听教,一意孤行,却又不敢承担责任。等到事情爆发出严重的后果时,还忙着推卸责任,如果你早该告诉我就好了,如果我不听,你强迫我听,不就好了吗?似乎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半点错都没有。
云归总碰上这种人,所以她对这种人极是厌恶。
求贤令在秦国以及六国引发了巨大的震荡,在寝宫里,似乎也是有影响的。
秦国国库里的东西都被送去六国买卖。
朝堂之上的事,她虽然懂,可她现在不过是秦国夫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秦公,如今虽然民风比后世更加开放,可是女子仍旧不得干涉政事。她自然不好太过注意。
她只叫人送来了一些竹简。
自从那几个侍女被抓走后,秦焱也没忘了派新的侍女过来伺候她?现在这一批侍女很是听话,老实本分,从不嚼舌根。
云归觉得很是省心。
她知道宫中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让人打发时间,人聚在一起就爱嚼舌根,可她除了不喜欢卖主求荣的,也不喜欢八卦的人。
这事儿,总叫她觉得管也不是,不管又不也不是。
百般难受。
她正想着,侍卫来了,跟在后面的是秦焱。
秦焱这几日因为招贤令的事情,被秦国老公族和老夫人轮番找过,士子未来,便已琐事缠身。
她被这些事儿弄得想发脾气,她很是难受,昔年阿母不是这样对她的,自她顶替了哥哥坐上秦公这个位置之后,母亲便把她当做儿子般对待,事事求过高,不断的逼迫她做出让步,就好似,她不是顶替哥哥上位的妹妹,而是真正的秦公,她必须陷在这权利yù_wàng织就的蜘蛛网丝中,挣扎着奋力的活下去。
她身上被寄予了太多厚望,被一层层的缠上锁链,戴上桎梏,从此行步规矩,不得有所超出,否则公族与阿母便会到她跟前哭一哭闹一闹。
可她几个月前,还是承欢膝前,被百般爱宠的小姑娘,想的是如何为自己选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忧国忧民担心江山社稷。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来处理国家政事,这是最残忍不过的事了。
从前,是她撒一撒娇,别人让步。
如今,是她看着威胁与痛恨,自己一步步做出让步。
她对于这巨大的转变,即便有几个月时间做缓冲,却仍旧习惯不得。
她好累。
今日,又在朝堂上受了委屈,她自个儿在秦宫里面溜达了一阵,越走越是生气,半晌之后,还是来找云归了。
她阴沉着脸走进云归寝宫,过于俊俏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寒意。
她挥手让人出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归。
她走向云归,紧紧的抱住云归:“公主,我好累。”
云归不语。
她将头放在云归的肩上,幽幽的叹气。
云归愣了愣,伸手安抚着她的后背,轻柔温和,一下一下的给她顺着气。
云归温柔道:“你是秦君,你不能累,今日这话莫要说给他人听,免得叫他人心中生出异想来。不过,今日如果累的话,可以小憩一会儿。”
秦焱叹息一声,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秦焱坐下,她进来时本来极气,甚至想捶捶桌子,如今在云归的安抚下已经冷静下来,叹道:“那些老公族,自己又没有治国的本事,我发个求贤令,他们还要跳出来指手画脚的,真一个个的将自个儿当成个人物了,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云归道:“既然知道他们是跳梁小丑,又何必在意?难不成,他们还能搅弄风云,弄出点什么吗?”
秦焱叹道:“这几日让人查看了秦国国库里面的东西,皆是那些老公族们一个个送上来的贺礼,别说,那里面还真有些好东西。我阿父在外打仗的时候,将士们都吃不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