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的云歌挎刀,断金魔狼艮四阳最近春风得意。
城西,以打金铺为首的诸多生意依然兴隆;青楼方面,最大的依依楼听说换了新牌头,虽然那个徐妈妈还没有主动来找自己,但两次送过红后(天启黑-帮暗语,意为门前泼猪羊血,意在恐吓),她早晚会登门造访,并乖乖地交上那一份“太平金”。城东的快活楼向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也不知那个酒楼主人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只是在离提刀退隐江湖,作了那奉经人的时候,仍嘱咐四海徒众不得妄动那一家,免得官府动了真怒,不好收拾。
可离六道现在早已埋在地下,如今云海的大悍家乃是我!断金魔狼艮四阳!
正当他搂着强纳入门的第三房小妾取乐,一边心中盘算着依依楼和快活楼那不听话的两家,该从何处先下手时,房门匆匆被人推开,带进屋外的一片叮当打金之声:
“悍,悍家!”
“滚!”
艮四阳瞪大独眼咆哮起来,一手胡乱扯过榻上衣物将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体覆起,另一只手抄起案头茶碗,举过头作势欲掷:
“敢直闯我内室!衡三你可是想死不成!”
“悍家!大事不好!”
那个瘦削的汉子却不畏退,只一面抹着淋漓的汗,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艮提刀,他,他被人抓走了!”
“什么?!”
五短身材的艮四阳举着茶碗,光着一双毛腿呆呆立在当地,浑不觉茶水涓涓而下,湿了自己的臂膊与头面。
从小到大的伙伴与堂弟艮小石,一直是艮四阳的左膀右臂,在城北火并南市虎巽九朝一战之后,艮四阳被龙首大人擢拔为云歌挎刀。统领城中所有四海英雄会的徒众;而艮小石则顺理成章地接替了自己原来的城西提刀位置。原本想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以齐心协力。大施一番拳脚,早晚一统全城。收拾了城南杀生档那帮阳奉阴违的屠夫,谁知今天却出了此等大事,艮小石既是忠诚的下属,亦是骨肉至亲,怎不叫他肝胆俱裂?
艮四阳难得沉住了气,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碗,一屁股重重坐在床沿:
“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说个明白!”
“是。是……”
衡三喘匀气息,大着胆子瞥了一眼床上还没完全遮起来的那条雪白大腿,这才开口诉说起事情的经过:
“今天晌午,我随艮提刀前去依依楼送红。却被里面那帮娘儿请了进去喝酒……”
艮四阳听得眉头越蹙越紧:
“喝酒不算,还去观赏歌舞?小石真是……罢了,接下来又如何?”
“是,那个叫轻红的粉头腿可真白……”
衡三色迷迷地又忍不住望了床上一眼。
“啪!”
茶碗终于被狠狠地掼在地上,化作千百碎片:
“给我拣紧要的说!”
“是!”
衡三吓得瘦肩一耸。赶紧继续道:
“艮提刀看上了那个名叫轻红的舞伎,便点了她的牌子。鸨儿过来只说那是青牌,他也不听,强拉着轻红便上楼去了。我见他一时不得下来,左右等着无事。便也点了两个红牌……”
“杀才!废物!叫你们送红,这倒好,送到窑姐儿的床上去了!真正气死我也!”
艮四阳气得独跳出眼眶,只是破口大骂,也不知骂得是眼前的衡三,还是自己的手足兄弟。
衡三瘦脸一红:
“我正在……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吵嚷,一时也没在意,待收拾了出门,才见到那鸨儿正在哭叫,说是外面有人持械闯入,直冲进屋内,捉了艮提刀去……”
“腌臜泼才!”
艮四阳怒不可遏,跳过去噼啪给了他两记耳光:
“只顾贪欢,连你悍家的死活都不顾!狗都不如!”
衡三吃痛不过,护着头面连连告饶。艮四阳又劈头盖脸打了几下,方停手,喘着粗气问道:
“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不曾照面,但我猜是那南市——”
艮四阳双眉一轩,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声音:
“悍家!城南送信来了!”
……
“好香!”
花忆蝶小心翼翼接过葫芦,拔起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赶车的老李依依不舍,只是不肯离去,却不顾身份地在大小姐身边打转,贪婪地不住耸动鼻子,没口地夸赞着好酒。花忆蝶知道他是酒鬼一枚,也不责怪,好容易把他打发走后,心中更郁闷了:
酱香型……说明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蒸馏酒工艺,这可是活活又少了一条生财之路啊!
仰起雪颈,轻抿一口,一股久违的香气化开在口腔,继而一道热线,从喉到胃,火辣辣酝开在心头。
真的要做么?
如果,那样的话,便再无回头路了……
……
外院,老李怅然若失地与无双花影擦肩而过,连头都不回一下,无双花影皱了下鼻子:
这人,今天身上的酒味很特别……
……
迷迷糊糊间,艮小石感觉自己被抬上一辆马车,颠簸了不知多久后,停下,又被人连抬带架地走了一段路,最后重重地被扔在了地上,他自觉腰背疼痛欲裂,却咬紧牙关不作一声。
“好汉子!为他去了头罩!”
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接着便有人过来,三下五除二为他摘下黑布头罩,并掏出口中的胡桃。
他先干呕了几下,待缓过来后,翻身坐起,认清四周情势,便直视对方主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