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火堆前面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从布料下面露出来的皮肤附着厚厚的沙土,脏得像几年没洗过澡,抓烤鱼的手掌心倒是白色的。杨墨看着他穷苦潦倒的样子,没想到在他背后,还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青少年,就睡在身后的烂布帐篷里。杨墨不禁又想到了,这些不会就是他的孩子吧?
杨墨问自己,那些会不会是老人的家人?但是那些人除了女孩子看上去矮点儿,其他几个睡着的人看起来年龄相仿,不太像是老人的儿子或者孙子,一口气能生那么多个毕竟不太可能。
找到老人对杨墨来说,是找人鱼的意外,杨墨的出现对老人来说,也同样是个意外。
老人见他过来,慢慢从火堆旁边地站起来。
他看了杨墨一会儿,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杨墨感觉似乎被射线穿透一样的被看穿了。虽然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不是自己,脱离而出,看见自己的过去就像一个熟人,在自己面前静静地站着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在极端的时间里展现在杨墨的面前。
然而,过去他已经遗忘,未来他没资格预见。
杨墨在那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他想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去,但是那感觉又匆匆流逝,电光火石般的有什么真相铺展在他眼前,他却没有抓住,它们匆匆飞走了,留下杨墨独自一人徘徊在失去过去的迷茫黑夜中。
右手摸上自己的左手,有点奇怪刚才那是种什么感觉,自己是自己,自己又不是自己,过尽千万后,自己站在原地,刚才的瞬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老人叹了口气杨墨:“你像是我要找的人……但是你又不是。”但很快,老人就彻底的否定了。
老人重新坐下来,
“你是学校里的学生?”
杨墨退了两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记得杨枝茂说过,不管已经毕业的人还是没有毕业的人,都应该对学校里的事情严格保密,杨墨记得这个,虽然没见过谁践行过,杨墨本能地遵守大家都该遵守的东西,他不想再一次被送到审判的位置上。他还是一个插班生,如果想在和平学院里待下去,就要把别人对他的信任放在心上。
“我做不了什么,我是将死之人了,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什么兴趣。”那个老人又留恋地看了杨墨几眼,但是杨墨确实不是,只是似乎他有那样的气息。
杨墨是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老人的眼神萎靡的样子,让他放松了戒心。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讲讲,这里河滩附近的事情。”
老人后面的人还在睡觉,杨墨没敢发出什么声音。老人执意要杨墨坐下:“你不坐下来,过会儿就不能太平了。”
杨墨于是坐下来,扯了一片树叶垫在地上。
老年人神神叨叨地回忆过去,听的人只要一直不走,老年人通常能内容反复的讲很久。
这一片的水域,从雪山上发源流向西方,在雪原上它是没有名字的,从高山上下来才成了有名字的西弗里斯河。上游地势陡峭,河谷中生活的东西很少,到下游水流沉积稍微清澈,才多了很多伴生的生物,而后西弗里斯河在雨水充沛的季节,冲入西北方向的湖泊中。
曾经,人鱼就住在那个湖泊中,那里还有许多人类未曾命名的生物,随着人类的发现,它们也发现了人类和适宜生存的陆地环境,大型的生物无法通过水道,人鱼迁徙到了西弗里斯河,种族在这边相对安全,一部分住在西弗里斯河的下游,他们时常通过雨季才有的河道,在西弗里斯河与湖泊间巡游。
“作为一样能思考的物种,他们几乎成了西弗利斯河一霸。”
杨墨有点欣喜,老人巧合地讲到他要找的东西,他还没敢问任何问题,怕暴露这次任务中要找的目标,这份巧合真是来得及时。学院干什么要保密,这杨墨是没想通,但这不能促使他摆脱害怕面对审判勇敢起来。杨墨想问老人为什么人鱼现在不见了,但好奇心让他脱口而出:“可是,旱季他们怎么活下来呢?”
“嘿嘿,你是个会想的小伙子,但为什么不多动动脑子呢。他们还可以回到原来的湖泊里,西弗里斯河干旱了,他们会在干旱之前回去。”
杨墨貌似听懂,点点头。想问万一留下来了会怎么办,想到上次在河谷底下,为了救援杨墨他们而呆在河谷的日子,杨墨认为搁浅的人鱼不可能活到来年,干秃秃的河床在日照下升温,能直接把人鱼变成熟食。
但是,想到老人既然都说了,人鱼会在干旱之前迁徙,那么不会有这么惨的人鱼在旱季搁浅在河谷里吧?
老人看着前面在火上沸腾的罐头,想撕开罐头的同时,又想看着杨墨,耷拉下来的眼皮让他像在翻白眼:“不过,人鱼活在西弗里斯河,定居也不是因为河里就完全安全。地上也有深恶痛绝的东西,起头的他们,清理这片流域,流了很多血、付出、死亡,才让人类钻了时机,趁机也混入这片地方居住。所以,才有了铁路。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杨墨赶紧帮他,起罐头的姿势异常娴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把罐头起好交给老人:“他们不是已经‘西弗利斯河一霸’了吗,为什么?”
老人回忆起来:“他们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是那么和平安详的样子。有的,成长的环境不好、被虐待得太久,就会慢慢失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