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涵浩知道麦宁是个少言寡语的男人,既然他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那么就是他实在太好奇了。顾涵浩并不打算瞒麦宁,毕竟他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给雪莉伪造身份履历和病例,秘密把她藏在这里。既能保证雪莉的安全,又能保证她不会逃跑。
“她是我寻找我生父的线索。一旦她的危险解除,我就会把她送进真正的监狱。”顾涵浩小声回答。
“你生父?”麦宁略微吃惊,他是个不动声色的男人,略微吃惊的表情就代表他已经很吃惊了。
“是的,目前看来,我的生父是个嫌疑犯。”顾涵浩不想说太多关于犯罪集团的事,即使他很信任麦宁。不多说倒不是怕泄露秘密,而是他怕麦宁也会卷进麻烦之中。
麦宁什么也没说,他掏出门卡和钥匙,用了两道工序才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门开了。顾涵浩隔着铁栅栏看到了雪莉正平静地坐在床上,用侧脸对着他。
麦宁仍旧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顾涵浩和雪莉单独相处。
顾涵浩拉过椅子。隔着铁栅栏坐下,掏出怀中的一个信封,无声地递过去。顾涵浩拿着信封的手穿过栅栏在空中停留了大概一分钟,雪莉这才缓缓挪动身子,伸手把信封接过去。
“不用再煞费苦心写这些信了。”雪莉一边说一边慵懒地拆开信封。把信纸展开阅读。
“这是乔齐托我转交给你的,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替他完成心愿。”顾涵浩冷冰冰地回应。
雪莉没再说话,她大致扫了一遍信的内容,然后就把信纸和信封一起丢到床边的桌子上。
顾涵浩每次来都十分注意雪莉的桌子,他看得清清楚楚。也算得清清楚楚,每周一封信,到现在已经是十七封信。雪莉的桌子上凌乱摆放着正好十七封信,一张纸也没少。也就是说,雪莉根本不能确定这些信百分百是顾涵浩伪造的,她也抱着一丝希望,这信的确是乔齐所写。
顾涵浩可以想象。雪莉这样的女孩被囚禁于此,没有机会与外界交流。唯一能够打发时间和慰藉心灵的就只有这些信,即使她一开始不相信这些信是乔齐写给她的,但是时间久了,她也会期盼新的信件的到来,也会自我暗示,这些信就是乔齐写的。顾涵浩承认这样做,这样欺骗雪莉有些残忍,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为了达成目的,他别无他选。就算现在他停止了伪造书信,对于雪莉来说,恐怕会更糟糕。
顾涵浩看得出桌子上的信纸有些皱,恐怕是被雪莉反复看过,恐怕也被雪莉的泪水浸湿过。雪莉已经渐渐步入了自己设定的陷阱之中。
顾涵浩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第几次怀揣希望问出了这个问题:“m.k是谁,他在哪里?”
雪莉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用冷笑回应这个问题,“你知道的,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顾涵浩仍旧是耐着性子冷静地解释:“我是问他的身份,我查过文志翔这个身份,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他现在一定是占用着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
雪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说过,出卖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自己也承认了,就算我说出了他的身份,你也不可能放了我,我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从这个准监狱转移到真正的监狱中去。”
顾涵浩冷笑一声,“再次重申,这两个监狱的区别可大了。第一,在那里你可以有狱友有朋友,可以与人交流,可以出去放风,可以参加劳动,你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第二,在那里的话,你可以被人探望,也就是说你可以见到乔齐。”
提到乔齐,雪莉的脸色难看起来,她怒视着顾涵浩,“见到他又有什么用?他会等我吗?他也会结婚生子,到时候我还指望着他们一家三口来探望我吗?”
顾涵浩指了指桌子上的信,“这种问题别问我,我不是乔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可以从他的信里找答案。”
雪莉整个人从床上跳下来,近乎于咆哮似的冲着顾涵浩大叫:“骗子,你这个骗子!这些信根本就是你伪造的!”说完,雪莉把桌子上散落的信纸抓起来丢到地上,用力地用脚践踏着。
顾涵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跟他的面容一样冷静,因为雪莉没有撕掉这些信,没有把他们冲进马桶,这就意味着他煞费苦心模仿笔迹写的这些信,还是有用的。顾涵浩知道,等他走后,雪莉还会把这些信拾起来,一张张展平,然后在大把的空闲时间里反反复复、逐字逐句地咀嚼心里的内容。
“你继续考虑吧,下周见。”顾涵浩平静地起身准备离开。他每次来都没有苦口婆心地劝,或者是威逼利诱地想要撬开雪莉的嘴,他不想跟雪莉多说什么,因为对于雪莉来说,圈禁、长时间的无人交流、日复一日的孤独就是最可怕的酷刑,比他的任何语言都要有效。
关上厚重的门,顾涵浩对门外的麦宁苦笑,这个苦笑代表着他再一次的无功而返。但是没关系,顾涵浩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