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后,五皇子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皇帝好歹还是好好嘉奖了一番五皇子此行,濮州大坝毕竟也是关系到好几州的民生。
此次五皇子赶在新一年的雨季来临前将大坝投入使用,更是特地等雨季巅峰过去后才回的京。
这一年来吃的苦,都用不着同行的官员对皇帝禀报,只看五皇子消瘦憔悴了一整圈的模样,皇帝自己心里也能有数。
只是那些往五皇子府送去的赏赐,五皇子心里却总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浮面上的东西,皇帝一点都没小气,流水似的往里送。
只不过,一句像样的夸奖都不曾有过。
可这君心大悦,哪里是自己能去求的,只有等着罢了。
回京都几日了,除了皇帝见五皇子的第一面时,被他的憔悴微微惊到了几分,问了两句好。
再往后,可是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了。
五皇子心下狐疑,也找了信得过的官员,替自己与皇帝那儿旁敲侧击地说好话。
皇帝听了那些添油加醋的描述,也不过点头附和,没有多说一句。
连着这么几日下来,五皇子再蠢也看出来了,皇帝压根没有要封赏他的意思。
只说让他在府里好好养养身子,如今朝政一切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倒没什么需要他处理帮忙的。
原本五皇子还想着,即使自己父皇先前没有定下太子之位,自己如今在外奔波忙碌一整年回来,做完了这么大的事,好歹也为自己的太子之路铺了些垫脚石吧?
什么都没有。
五皇子一人在府里生着闷气,想找个人商量,却又想起无影无踪的文坤,登时更是火上浇油。
文坤自刺杀沈清婉之后,便与他的妹妹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五皇子身在濮州,本就手下不多,能用上的就更寥寥无几了。
走了一个文坤,他差点儿连大坝都没有修好。
五皇子身边最得意的,也不过这个文坤罢了。
且不说文坤的手段高明,如今人去楼空,他哪里还有本事去茫茫人海中找这么个人呢。
于是既然皇帝让他养着,五皇子就顺坡下驴,在皇子府里守着那堆金银财宝生闷气,许久都没出门。
连皇后都是回京那日见了一面,五皇子就再没有去见过她。
然而这一日,五皇子的气还没消完,一封圣旨却到了他的府上。
这当然不是加封他的旨意,甚至于五皇子而言,都是个要更沉下几分脸来的旨意。
原来是皇帝要他入宫,为的什么呢?竟然是要叫所有皇亲贵胄一道,明日迎接大战得胜归来的三皇子祁佑与定国公沈言珏沈大将军。
五皇子听完宫里来的宣旨太监说完这一堆天花乱坠的褒扬,愣是没一句落在自己头上,末了还要自己去给祁佑接风,当真是把他气得不轻。
若不是这圣旨不得损毁,只怕那太监一转身,五皇子就能把它撕个粉碎。
第二日,再不高兴,五皇子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早早入宫。
如今京中开衙建府的成年皇子只有五皇子一人,其他没有成年的皇子还是在宫里,由各自的生母带着。
皇帝与京中几位王爷世子早已是准备好,就等五皇子入宫了。
五皇子面色不佳,皇帝也就当他是在濮州劳碌的亏虚还没补回来,稍稍慰问了两句也带过去了。
皇帝此刻一脸的喜意藏都藏不住,落在五皇子的眸中,当真是扎眼得很。
他知道皇帝偏爱祁佑,只是自己辛辛苦苦老远干了这么多事回来,得到的不过是几句没轻没重的慰问与金银罢了。
祁佑呢?跟着沈言珏去打仗,能有他什么事?
还不是沈言珏干着自己早已干熟的事儿,让祁佑在后面捡功劳吗?
就这样,还能让皇帝高兴成这般。
五皇子只看着自己父皇那个模样,便知到时候祁佑的封赏定是少不了的。
虽说出征之前说了什么将功补过,戴罪立功,可如今一年过去了,皇帝兴致正高的头上,谁敢再提戴罪立功的事儿?
五皇子在一众陪着皇帝喜笑颜开的男人之中沉着张脸,显得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外头便扬起了太监尖利的嗓门。
“三皇子入宫觐见!定国公入宫觐见!”
周正闻言,嘴角微扬,也是昂起头来喊了一句:“宣!”
二人卸盔去甲,一前一后进来了殿中。
皇帝见着祁佑显然是黑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之前经常见到他虚弱的模样,这一见面,倒是觉得他精壮了几分,面上丝毫没有孱弱之气。
皇帝心下一喜,只觉得自己眼眶酸胀,忙上前去。
“儿臣见过父皇。”
“臣见过陛下。”
二人行了礼,皇帝忙忙扶起了祁佑来。
“佑儿……”皇帝显然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喊出声的话,亦是有几分颤音。
祁佑一愣,再一细看自己的父皇,这快一年不见,竟是平生了几缕华发,眉眼间也多了几分老态。
祁佑不知皇帝心中曲折,这短短一两年里,皇帝的儿子叛的叛,走的走。
而皇帝心爱之人的儿子,也是在他伤得最重的时候,被皇帝亲手推去了战场。
皇帝何尝不知自己为难了祁佑,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保证他的平安,其它的……不重要了。
“父皇。”祁佑抱拳,又与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似是被唤回了神来,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