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啦?”
丫头春兰听闻账内嘤咛一声,便在账外轻声问道。
沈清婉从昏迷中清醒以来,沈老夫人便吩咐她在院中好生将养,不必请安。
平日无事,只有教习嬷嬷与几个丫头婆子陪着学习礼节与熟悉府中。
在自己的和铃轩闷了多日,今日便是沈清婉病愈以来第一次去给沈老夫人请安。
春兰替沈清婉挑了身浅红色绣折枝腊梅襦裙并暖和的雪狐绒马甲袄,另一个丫头夏竹则为她梳了个精致的双螺髻,再配上精巧的玉梅花簪子,乌发间宛如点点梅花绽放于初雪之上。
沈老夫人遣来照顾沈清婉的冯嬷嬷端来牙色云纹归雁斗篷,替她系好又递了个套着织金绣吉祥云纹绸缎套的手炉过去,道:“今日又冷了一分,八小姐身子才好,可要暖和着。”
沈清婉微笑着接过手炉:“多谢嬷嬷。”
“八小姐客气了。”冯嬷嬷笑得和蔼,心里却有着思量。
八小姐从前哪有这样的好脾气。
和铃轩这几日为着八小姐养伤闭门不进不出,外头的只当还是从前那个八小姐。
虽说沈夫人日日都来,冯嬷嬷也和沈老夫人说了八小姐性情变化。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礼估摸着人人都在,只怕要大吃一惊了。
千鹤居就在定国公府长房所处北苑之内,春兰跟着沈清婉身后,由冯嬷嬷领着,出了和铃轩,穿过小花园,不出几步便到了。
还未进去,里头的欢声笑语已阵阵传来。
沈清婉一晃神,心中知道那都是自己的亲人,竟有些怯怯起来。
冯嬷嬷似乎看出沈清婉的踌躇,轻扶她一把,便替她揭起厚厚的锦缎帘,扬声道:“老夫人,八小姐到了。”
沈清婉边把手炉递给春兰,边迈进屋内,顿时一阵温香暖意拂面而来。
屋内众人渐渐安静,纷纷向门外看来。沈清婉亦是不动声色悄悄瞥了一眼屋内众人。
上首坐着自然是沈老夫人,身边围着两个衣着鲜亮的小姑娘,几房夫人皆在边上圈椅坐着,姨娘们则站在身后,再有便是各房小姐各自坐了锦杌。
于沈清婉而言,这些人自是“从未见过”,只在嬷嬷丫头口中听过。虽不知谁是谁,也能猜得些许。
只这一瞥,沈清婉已知自己来迟,料是府中女眷都已到了。
沈清婉忙解开斗篷递给冯嬷嬷,正要上前给沈老夫人行礼,就见一抹亮丽的身影闪到自己身前,娇声道:“妹妹怎来得这样晚?”
这娇人儿便是沈言珏的薛姨娘所出的庶女沈清宜,沈清婉虽不识得这张娇艳动人的脸,只这张扬的打扮性子,对上平日丫头嬷嬷的话,猜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沈清婉似未听见一般,只双手交叠身前,敛衽直直跪下行大礼道:“婉儿见过祖母,婉儿大病初愈,特来向祖母请安,疏忽了几日,还望祖母勿怪。”
这一跪倒是惊了一片人。
国公府的小辈们平日与老夫人亲近,日日来见礼也不过屈膝问安,无大节庆也不曾下跪请安。
今日自然没有人想到准备跪垫,沈清婉却眼都不曾眨,便生生跪在了地上。
只这礼是朝着沈老夫人,也便无人敢上前去扶。
沈老夫人也是一愣,忙道:“你这孩子是做什么,身子还弱着,快快起来。”
“谢祖母。”恭谦有礼,娴静持重。
冯嬷嬷赶紧上前扶起了沈清婉。
沈清婉声音清脆悦耳,虽有一丝稚嫩却无胆怯之意,更遑论从前的骄气了。
行礼的姿势形态亦是无一可挑剔之处,起身后站姿端庄清雅,大家闺秀之气溢于言表。
沈老夫人虽早已听过冯嬷嬷的回话,此刻眼中依旧闪过一丝惊喜与讶异,不禁暗暗点头,指着身边的妇人与小姐,对沈清婉和颜悦色道:“好孩子,这是你二婶,三婶,和诸位姐妹。”
沈清婉闻言便侧身要向众夫人行礼,沈三太太忙起身扶了不让她跪下去。
沈清婉只得行了浅浅一礼,“见过二婶、三婶、各位姐妹。”
“哎哟八小姐,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呢。”沈三太太是个开朗不拘的性子,此刻便是接过话头。
沈二太太则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转眼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罢了。
这些细细碎碎,都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沈清婉的眼里
这边人人都对沈清婉点头夸赞,那边被晾着的沈清宜却不高兴了。
不接自己的话也罢了,众人竟都一反常态与沈清婉好说话起来。
沈清宜便抿抿嘴不悦道:“我和你说话呢。”
沈清婉仿佛此时才看到她一般,抬头细细打量一番。
沈清宜的长相在在座的几位小姐中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再加上一身鹅黄底绣百蝶绕花苏缎短襦配玉色海棠缠枝马面裙,头上一支嫩粉色桃花簪,耳边两颗晶亮的玲珑水晶耳坠,白净的面庞,尖尖的下巴,灵动的眉眼,连沈清婉都不禁感叹一句真乃美人也。
可也正是这长相可人的姐姐,在自己养病这几日,满府地传道自己追男人追进湖里这样的话。
连自己院子都未曾出的沈清婉都能听到这样的传言,可想而知外头物议沸腾到何种地步。
沈清婉知来者不善,听罢质问,却只福身道:“不知是哪位姐姐,婉儿见过。”
“这是你家薛姨娘的女儿,你六姐呢。”
不知是谁接的一句,沈清婉心知自己果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