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远屹如他自己所预料地那般战死沙场。
沈言珏确实愤怒,确实悲痛。
但在旁人看来,沈言珏是因为自己父亲战死才这般悲痛。
战场之上那个近乎失控疯狂的杀神将军,双眼血红地嘶吼着,仿佛要将满腔的仇恨和哀伤都发泄在敌军身上。
也许这便是哀兵必胜,大家看到带领自己的年轻将军这般悲愤的模样,也都一个个有如神助一般奋力杀敌。
硬生生这一场原处劣势的战斗,居然反败为胜。
只是这场胜利,没有多少人能笑得出来。
沈远屹的死,给军中带来的是无边蔓延的悲伤。
沈言珏更是将自己关在帐中,手中拎着小小的酒坛子,喝得醉眼朦胧,却是盯着自己卸下来的盔甲久久不能回神。
忠君爱国,这是沈远屹一直以来对沈言珏的教导。
沈言珏一直是这么做的,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也是。
沈言珏轻笑,也许自己的父亲的确是忠君爱国。
太子是正道,未来的天子,沈远屹追随太子又有什么错。
正在沈言珏陷入深深的出神之时,外头却是响起了一阵通报的声音。
“少将军,”外头传来的声音带了一丝试探,显然是不知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咱们救的那个女子,该如何安置?她一直说想谢谢将……咳,说想谢谢您。”
沈言珏这才想起来,似乎白日还在大宣境内救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家人尽亡,楚楚可怜,将士们就让她待在了军帐里。
只是现下入夜了,总不能让这女子和将士们一起睡吧?
沈言珏虽然看起来醉眼朦胧,心中却是依旧清明。
呵,大半夜的,想起来说谢谢了吗?
沈言珏嘴角一勾,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沈言珏的话音一落,就见着一个瑟缩害怕的姑娘走了进来。
“大将军……”那姑娘见着沈言珏,显然是紧张不已,拘谨着行了一礼。
“我不是大将军,”沈言珏盯着来者雪白的颈项,口中的话毫无语气,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大将军今日战死沙场了。”
那姑娘显然是一噎,低着头迅速回想着方才营帐外那几个兵将对沈言珏的称呼,改口道:“少将军节哀……”
沈言珏眼睛微微一眯,随即抬手道:“起来吧。”
说着,手中的小酒坛子又往嘴边送去,咕咚咕咚地,喝一半撒一半。
喝完这一口,沈言珏抬着醉眼去看下头站起身来的女子,似是带着笑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薛,名凉月。”
“凉月……”沈言珏似是细细品着这个名字,“虽然清雅,但未免凄凉了些。”
薛凉月抿了抿唇,小声答道:“听娘说,原是父亲起的名字,娘生我那日月凉如水,便这么叫我了。”
沈言珏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仰头又喝了一口酒,转身似是要去哪儿。
只不过他这一转身便是一个踉跄,险些冲倒在地上。
“少将军小心!”薛凉月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沈言珏。
情急之下,薛凉月冰凉细嫩的小手抓住了沈言珏的大手,二人皆是一愣。
沈言珏转头去看她,薛凉月登时脸上一片通红,慌忙地想撤了手。
沈言珏却是耍赖一般地不肯放,一个使劲就攥在了手心里。
薛凉月吓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却也没有继续挣扎。
“怎么了?”沈言珏明知故问。
薛凉月咽了咽唾沫,轻声道:“少将军,我……”
这话怎么都说不下去,沈言珏却是不着急,歪着头等她。
薛凉月偷偷看了一眼沈言珏,鼓起勇气,声音却是极轻:“烈酒伤身,少将军即便伤心,也不要喝得太多了……”
这等温柔贴心,又是沈言珏显然占了她便宜之后。
换了天下男人,那都得舒心不已吧?
沈言珏心中更加笃定有数,浅笑一声,放开了薛凉月的手。
“一人独酌也是无趣,左右明日不打仗,凉月姑娘陪我喝几杯如何?”
薛凉月看着沈言珏醉醺醺的模样,也不知他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只能点了点头,乖乖上前给沈言珏斟酒。
说是陪沈言珏喝几杯,其实薛凉月也没有喝多少,倒是沈言珏一直喝个没完。
颠三倒四地,沈言珏问了薛凉月不少问题,薛凉月都一一作答了。
只是沈言珏这个醉得不行的模样,薛凉月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而等薛凉月也喝得两腮微红,沈言珏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薛凉月轻推了几把不曾有什么用,二人就顺理成章了。
外头的将士见这个姑娘进了少将军的帐子,再也没有出来过,也全都是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也不曾提起这个事儿。
等到大军回朝,薛凉月也被沈言珏带进了国公府,成了薛姨娘。
当时的沈夫人,也是在沈言珏回京的时候,才知道他竟然从战场上带回来了一个小妾。
可是沈远屹战死,国公府上下一片哀恸,沈夫人就算要和沈言珏论什么,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只是当时不说,以后便也没有机会再说这个事儿了。
随后沈言珏接着丁忧的名义,也不曾再进过薛姨娘的房。
在众人都以为薛姨娘要从此独守空房的时候,却是传出了她有喜两月有余的消息。
众人恍然大悟,算了算日子,薛姨娘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