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与李公公密谈的时候,宁砚泠就知道定国公他们快动手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楚皇喜欢今日事,今日毕。所以,这小御史的奏折,只能是今天刚刚递上来的。
李公公给自己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宁砚泠暗自在心里埋怨道,亏得自己做事也不喜欢拖沓。不然等到自己来说的时候,楚皇这里早就一大摞奏折了,那会儿就好看了!
“你想说的,是不是这样的奏折?”楚皇看着宁砚泠,似笑非笑地问道。
宁砚泠被他这神情弄得心里直打鼓,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个小御史递上来的,参的也只是最近的一战,这胜败本来就是兵家常事。这奏折可以说是,毫无水准。”宁砚泠看着楚皇的脸,忖度着缓缓道。
“不错,还有呢?”楚皇听得她这么说,略舒展了一下眉头。
宁砚泠想了想,接着道:“虽然没有水准,但是有水花。”她指着奏折上的最后一句,道:“这里明显话里有话,要保举他人了。”
“依宁卿家看,他想保举何人?”
“叶芷旌。”宁砚泠直接道出了名字。
楚皇的面上却毫无波澜,他看着宁砚泠道:“你今日到底为谁而来?”
“祁小姐自然是希望我为她而来,不然她也不会费劲心机通过别人的口来告诉我他们祁家的冤屈了。”宁砚泠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太后娘娘大约希望我为叶小将军而来……”
宁砚泠想起昨日李公公大打感情牌,用边民的悲惨遭遇,成功博得了自己的同情,并深信祁定边就是在边关养寇自重、佣兵自重。
诚然,昨日自己确实情绪激动,甚至想去秀女所与祁赫雁当场对峙,问个明白。边关的战事她虽然不懂,可是从小受宁修远的耳濡目染,宁砚泠始终记着《孟子·尽心章句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所以,在她的心里,可以顶撞楚皇,大不了就是死,但是社稷事重,民更重。祁家若真的养寇自重,不用李公公来说,自己也会主动跟楚皇说明情况。可是如果叶家为了上位造谣生事,就算有李公公裹挟在内,自己也绝不会存有私心。
现在,她把这矛盾争斗都摆上了台面,个中是非曲折,直交由楚皇自行判断。昨晚,她就想通了,评判群臣功过乃是国君事,自己绝不可僭越。
楚皇听她这么说,却只冷哼一声,随即从书桌上的小抽屉里抽出一本封面上有暗纹的奏折,丢给宁砚泠,道:“看样子,你还没醒呢!瞧瞧罢!”
那份竟是密奏,是兵部尚书石贞轩所呈上的,里面详细列举了四年来祁家军与颜丹交战,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况,分析了呼颜族的真实实力。有理有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祁大将军没有全力出战,实乃养寇自重!
宁砚泠一行一行地看,脸色益发苍白,起初她还勉强支撑着,边看边摇头道:“一面之词!”
可是石贞轩的奏折详细列举了祁家军的兵力,并和以往的战役作对比分析,没有一处纰漏。她越看越说出话来,最后颤抖着手,放下了奏折,喃喃道:“祁家果然有问题……”
“你以为这就这就结束了?”楚皇勾起嘴角,颇有一丝玩味地看着她,道:“让朕来替你说罢,祁赫雁大约在秀女所已经开始笼络人心了,怕是以前伺候过你的人都被她收伏了罢,祁家的冤屈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还是被她收伏了的、你以前的人告诉你的?”
楚皇一壁说着,一壁站起来,走到宁砚泠的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真是笨的可以,又掉进别人的网里了!”
宁砚泠勉强支撑着听完了,向后退却一步,躲开了楚皇的手。她颤抖着,好容易喘匀了气,眼框里噙满泪水,硬是没有掉下来一滴。
她看着楚皇,咬牙道:“就算我笨,被人骗,连带着我的人也受了连累,可是祁家不是好人,难道定国公就是好人?”
“我?”楚皇打断她,“在朕面前,你竟敢自称‘我’?”
宁砚泠此时已顾不上这些,不过改个口道:“微臣……李公公已经同微臣说过了,他讲了定国公府叶小将军的事情。他早就告诉微臣祁家对外养寇自重,对内蒙蔽朝廷,还打压叶家,只为自家独大。现在更是将女儿都送入宫中,只为稳固地位。”
将军世家尚且如此,朝臣就更不必说了,宁砚泠只觉得内心悲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为楚皇而悲。但是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擦掉了眼泪。
她抬头对楚皇说道:“微臣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惧。不错!李公公是让微臣向陛下推荐叶小将军,但是微臣实在是连叶小将军的面都没有见过。若是微臣说呼颜族叛乱,若是祁大将军平不得,可换叶小将军一试。就算陛下不质疑微臣,微臣自己也没有信心。”
楚皇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什么?这不过是她们的借口罢了!朕相信祁大将军,才将边关交给他。他将女儿送进宫也是在表他的忠心,朕谢他好意,自会封他女儿为妃。可是太后不肯罢,她想立祁赫雁为后!”
“什么?”宁砚泠震惊不已,李公公已经说了祁大将军是养寇自重,边关早已民不聊生。这小御史的上疏不过是试水深浅,还有这兵部尚书的密奏。一旦公开,言官怕是也不日就将集体上疏弹劾祁大将军。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后宫再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