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
“阿濯,你看,树上有啄木鸟!”一个才总角的小男孩转过脸来,笑吟吟地说道。
“在哪里?在哪里?“她急急地跑出来。可是眼前的一切,那小院子,那棵枯藤老树,那小男孩,顷刻之间随风消散。
她也一跤跌醒。宁砚泠醒来,背上汗津津的,一片冰冷。外面有人在“笃笃”地叩门,她来不及细想,直道:“请进来。”
来的是橙心,她说:“听唐嬷嬷说,今个儿程供奉来瞧过你了,现在身上怎么样?”
宁砚泠忙道:“谢谢姐姐关心,就是时症罢,年年都发作,也不觉得怎么样,程供奉开了药了。”
“可别再着了风。”橙心掩上门,靠近宁砚泠坐着,却看到桌上的信。宁砚泠方才看信,一时感伤,加之发热,两下相冲竟然晕了过去,信也没有收,只摊在桌上。
此时再收已经来不及了。
橙心道:“妹妹,这是——?”
宁砚泠轻轻地捏起信纸,叠好,收起,这才悠悠地说:“是秀女所识得的一个故人留给我的,他现在已经出了宫了。”
橙心听了便道:“她是落选了罢,倘若年纪尚小,再过三年也还有机会的。”
宁砚泠摇摇头,道:“他没有机会了。”
橙心听出她情绪不好,只当是秀女里的密友。
这在每年的选秀里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不少姐妹都是在选秀的时候结成了金兰之义,先前武宗时候的赵贵妃,便是和穆宗生母孙贵妃在选秀时义结金兰,约定好永不相忘,福祸相依。后来赵贵妃先得宠,果然没有忘记孙氏,多次借机向武宗提及孙氏,武宗便召见了孙氏,再后来孙氏生下皇子,也封了贵妃。到武宗驾崩,孙贵妃所出的皇子继承大统,便是穆宗,孙贵妃也成了太后。穆宗有感生母与赵贵妃的情谊,便封赵贵妃为皇贵太妃,并按太后等级奉养,而孙、赵两宫年少时的这段故事,也传为一时佳话。
宁砚泠听出橙心误会了“故人”的意思,但她也没有解释,毕竟私相传信不合宫规,更何况是太监和女官之间的传信,一有不慎,连带的人都会被牵连进去。入宫经历了这么几次事情之后,宁砚泠实在很难重整信心再去信任一个人了。
可橙心是热心的,她再三叮嘱宁砚泠以后切不可再和任何人传信,又提醒她看过的信件一定要及时处理掉。
宁砚泠知她好意,没有辩驳,只是点头。
一个说着,一个听着,突然门就开了,进来的是绿袖,还端着盖碗。橙心突然有些着恼,道:“你这个小丫头,每次进来都不叩门的吗?”
绿袖没想到橙心也在这里,一时不知是先请罪好,还是先请安好。
宁砚泠开口道:“姐姐别怪她,方才绿袖出去给我热药的,她不知道姐姐来了,以为这屋里只我一人。”
橙心叹气道:“妹妹宽厚是没错的。”又转向橙心,道:“你这孩子,我也是为着你好,你在你姐姐这里随便一点也无妨,只是别养成习惯。在这地方,最怕的就是看到听到那些不该你知道的。”
绿袖连连点头,橙心训诫她,她不仅要听着,还要道谢。
橙心说完又道:“妹妹吃的什么药,拿来我瞧瞧?”
绿袖端过药碗,揭开盖子,橙心就她手里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程供奉开的罢?他倒好药理,开的蒿芩清胆汤,最是清利肝胆的。”
“姐姐也好医理。”宁砚泠笑道。橙心忙自谦了几句,便吩咐绿袖服侍宁砚泠进药。
绿袖听了忙跪下进上药碗,宁砚泠疾忙拉她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橙心笑道:“妹妹别妨碍她,这才是好孩子呢,正懂规矩。”
宁砚泠摇头道:“你这孩子既跟了我,我只拿你当妹妹待。”
橙心听了却正色道:“妹妹此言有差,你二人再情似姐妹,却也有品秩高低,更要遵守宫规,这才是为这孩子好。”
宁砚泠听了,也点头。橙心又叮嘱她好生吃药养病,这才走了。
待橙心走远了,宁砚泠只道绿袖受了委屈,没想到绿袖反而笑道:“姐姐也别见怪,其实橙心姐姐也是好心,平日待我们姐妹也很可亲。只是人直了些,姐姐以后要有什么事倒可以找她帮忙的。”
绿袖见宁砚泠神色稍好,便以为无大碍了。没成想到了就寝的时候,宁砚泠突然就又发起烧起来了,而且一下子就烧得滚烫。
绿袖本是来服侍宁砚泠休息的,见她突然病得凶险,一时也无措起来,只急道:“姐姐,我去报唐嬷嬷罢。”宁砚泠此时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听了绿袖的话,也不答应,只摇头。
绿袖只道宁砚泠不愿报于唐嬷嬷,又见她病得这个情形,一壁心疼,一壁着急。忽然想到了橙心,便说:“那我去找橙心姐姐拿个主意罢。“宁砚泠不言语,绿袖只当她同意,便急急地往外走。
也是恰好,橙心今晚不必上夜,只在自己房里歇着。突然听见一连串的叩门声儿,倒唬了一跳。披衣开门见是绿袖,便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发毛手毛脚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绿袖已是带上了哭腔,道:“我姐姐她突然病得厉害,又不让报唐嬷嬷,求姐姐来拿个主意!”
橙心听了,想了想道:“按理还是要报给唐嬷嬷的,但是今晚唐嬷嬷上夜,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人,要不我先过去看一下罢,若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