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煦查到了秦三立身上,顺藤摸瓜……贤嫔,梁弼,这一条线算是串起来了。原本以为这桩案子到了这里就该有个了结了。
没成想秦三立并不承认是他说的,他日日喊冤,一会儿说刘一保害他,一会儿又说要见李公公。霍明煦没有办法,就将刘一保也带了来,结果两人的供词偏又恰好相反。
眼见着刘一保和秦三立对赖,霍明煦只得跟楚皇讨主意。
这厢边楚皇还没有个决断,那厢边小春子就带了消息:宁砚泠要见楚皇。
楚皇放下这些事情,匆忙赶到瑶华宫。听到的却是宁砚泠请求楚皇放了刘一保,放了秦三立。她更请求楚皇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桩案子再查下去只会牵连更多的人。”宁砚泠看着楚皇的眼睛,一字字道,“就算杀再多的人,也换不回我孩儿的命了……”
楚皇听了宁砚泠的话,心里难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宁砚泠目光澄澈地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答复。楚皇无法,只得道:“那便如你所愿罢。”他唤了小春子进来,吩咐道:“去慎刑司,叫他们把人都放了罢。”
小春子原不知道叫他进来做什么,他只道宁砚泠和楚皇和好了,故而他进来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
及至听明白了楚皇的吩咐,他的面上转而露出诧异的神色,心道,那霍明煦费了好半天工夫这才查出了一点眉目,怎么说放人就放了?
可是小春子也不敢问,只道:“那霍大人若问起来?”
“叫他出宫罢。”楚皇道,“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即便是楚皇,他也不明白宁砚泠为什么会突然向他提这么个要求。其实,他也不明白宁砚泠为什么会突然要求见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明明她一见了自己,面上眼里就全都是恨意。楚皇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叫宁砚泠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其实在一个时辰之前,宁砚泠还和先前一样,独自一人呆坐在房里。
这几日,她只觉得那些属于寻常人的喜怒哀惧仿佛从她的胸中被剥离了一般。
起先,她还有气力去恨楚皇,看到他来还要将他赶出去。
这几日楚皇不过来之后,她渐渐的只觉得麻木了。如现在这般,胸中只觉得酸涩悲欣,可是心中却是一片空白,并不明白自己因何事而悲伤。
于是,这悲伤也仿佛模糊起来,不再啃噬她的内心,叫她痛苦万分。可是这也叫她变得麻木,宁砚泠可以像这样呆坐着,一坐就是一天,什么也不想。
有的时候一个时辰就如同一瞬那么短暂,而有的时候一瞬却又如同一个时辰那么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绿袖突然进来道:“姐姐,皇后娘娘来了。”
宁砚泠摇摇头:“不见。”
可是绿袖却没有挪动,她又重复了一遍:“姐姐,皇后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宁砚泠抬起头,却发现景后就跟在绿袖的身后。
“妹妹,我来瞧瞧你罢!”景后含泪道。
也不知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只单单经了宁砚泠这事以后,绿袖和吴可信的关系倒比之前亲厚好些。甚至有些话她不会对宁砚泠说,却会跑去和吴可信说。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绿袖想起来就有些后怕,“要不是我死命拉住姐姐,这会儿她怕是已经闯到含章宫去了。”
“可信,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绿袖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小声,她着实被宁砚泠的反应给吓到了。
倘若宁砚泠真的再气头上去了含章宫,再和庄嫔闹出个好歹来,就算李太后和景后能放过她,楚皇怕是也要活撕了她。
“绿袖,你怎么会做错呢?”吴可信知道绿袖心里在想什么,便好言宽慰道,“你全都是为了姐姐,姐姐心里知道的。”
绿袖听了,心下稍感安慰,便点了点头。她复又抬头,却发现吴可信的脸上晦暗不明的,似有心事。
于是,她轻轻地碰了碰吴可信的胳膊,问道:“可信,你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吴可信听绿袖这么说,回过神来。他方才想事情有些出神,脸上难免带出来一点半点儿的,没想到竟叫绿袖给看了出来。
于是,他索性对绿袖说:“绿袖,你说一保哥这次真的能回到姐姐身边么?”
绿袖点点头,道:“肯定能的,姐姐说了,她一定要想芭回来,不能让他再在庄嫔那里受苦。”
吴可信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便道:“待一保哥回来,姐姐身边哪还会有我的位置……”
绿袖没想到吴可信竟是存了这个想头,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可信,你也别忒气馁了。”绿袖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便不舒服,因劝道,“你对姐姐的忠心,姐姐是知道的。”
“绿袖,你也别劝我了。”吴可信勉强笑了笑,“一保哥从秀女所开始便跟着姐姐,姐姐一出了秀女所,你便跟着她。这样的情谊,又岂是我能及得上的?”
“若说及不上,我也及不上。”绿袖听了吴可信的话,心里也存了些气。
先前她还有些自责,为着对宁砚泠说了刘一保在庄嫔那里的处境,害得宁砚泠一时悲伤激愤,还险些闯去含章宫。
这会儿听了吴可信的话,她满心的自责不安竟化为气闷壅塞。吴可信说得不错,只是刘一保和宁砚泠之间的情谊竟是比他说得还要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