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难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六宫粉黛里的颜色担当——颜滢,态度坦然。宁砚泠知道她就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并不以为意。可是李太后和张太妃的目光,在秀女们脸上流转了几回,最后齐齐地聚在了她的脸上。
张太妃先开了口,道:“哟,娘娘瞧您说的,什么尖儿不尖儿的,若论人尖儿,这里这位才是呢!”说罢,她笑着用手指一指。
颜滢见张太妃的手指径直指向了自己,不禁略低了低头。
李太后早就注意到她了,便朝她一招手儿,道:“你过来哀家这边儿,让哀家好好瞧瞧。”
颜滢听了,只得上前几步,到了太后跟前,规规整整地行了个礼。太后喜得一把扶起她,道:“好孩子,不光模样长得好看,还是个知礼的。”
太后说着说着,不禁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宁砚泠偷偷瞧了瞧楚皇的神色,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晦暗不明。
“娘娘,孩子们都大了,也不能老拘在自个儿身边不是?”张太妃和李太后和一样的痛点,这会儿也只有她开口最合适不过了。
太后想到固原王也远在封国,转而又想到太妃只有这么一根独苗,眼神转到楚皇和公主的脸上,便柔和得多。
于是,李太后稍稍吸了吸鼻子,刚要开口说话。李公公忙道:“那边亭子里已经摆好桌子了,问娘娘什么时候用膳呢。”
重阳登高后,按惯例,这午膳是要在万岁山上用的。但是,今年不同于往年,还有天字号房的八个秀女随侍。她们身份高贵,祖辈在神宗时期都位列三公或三孤,父辈也大多在朝为官。所以,她们是不可以和那些嬷嬷、宫人一起用膳的。
李太后问道:“都安排妥当了?”李公公笑着回答:“回娘娘的话,都安排妥当了,那边亭子里地方宽敞,已经摆下两桌了。”
李太后抬抬眉毛,道:“既是这么着,你先带小姐们去坐罢。一个个娇滴滴的花骨朵似的,这山上可风大,别叫风给扑了去。”
楚皇只方才下了銮驾后,来与太后、太妃行了个礼,便被凌宜公主拉着,四处去看看玩玩了。
李太后看那兄妹俩玩得正开心的背影,也只得扶额一笑。原本计划好的让楚皇和公主接触一下秀女的打算看来也付诸流水了。算了,顺其自然罢。
于是,太后挽着太妃的手,招呼李公公在后头跟着,又叫陈嬷嬷去唤楚皇和公主,后边儿还有秀女、嬷嬷、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去了。
那齐嬷嬷也跟着来了,可是萱室殿里的嬷嬷们都不同她一道走,她一个人竟挤在宫人的队伍里,不尴不尬的走着。
楚皇被凌宜公主牵着,身后紧紧跟着小春子,还有兮青和兮紫。她俩站得密不透风,倒是隔绝了宁砚泠和公主。宁砚泠本来也无所谓这种场面,更不想在公主跟前争风露脸的,便一人在后面走着,乐得逍遥。
万岁山就位于皇城的北面,原是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当年太祖皇帝得了天下后,布衣国师建安侯给他算了一褂,说是“汉朝陵墓对南山,胡虏千秋尚入关。而今皇城北高起,江山历代传万世。”
所以,在修建皇城的时候,太祖皇帝便特意命人将多余的泥土石料都堆积在北坡上。这北坡竟越积越高,最后成了这万岁山。山顶上还有当年太祖皇帝亲手栽下的两棵红桧树和柏树,到如今也有二百多年的树龄了。
民间更是盛传这两棵树象征着大周的国运,枝繁叶茂,则国运亨通,连年风调雨顺。当年武宗皇帝御驾亲征,竟驾崩于班师回朝途中,消息尚未传回京都,那红桧竟然无端端枯死了半边,可见是极有灵气的。
通透的阳光中,飞舞着一些尘埃。有的依附在这柏树的高枝上,有的落在亭子尖儿上,有的洋洋洒洒在地上。也许将来风还会带它们去不同的地方,但是眼下,它们就只得在它们落脚的地方,再动弹不得。
“都上来吃饭罢。”太后转身笑道,太妃和公主便跟着上了,一起走进这亭子里。
秀女们早就立在桌子的两侧,毕恭毕敬地等着。只等太后坐下来以后,陈嬷嬷便道:“诸位小姐也请入座罢。”
这才窸窸窣窣,一阵衣裳响动,秀女们围坐在桌旁。
这亭子宽敞得很,尽管摆了两张桌子,地方仍然绰绰有余,一点也不显得逼仄。太后、太妃、楚皇还有公主,四个人坐一张桌子,那八个秀女坐另一张桌子。太后那桌配的是太师靠背椅,秀女们这桌就全是雕花圆凳了。
宁砚泠站在兮青兮紫的旁边儿,按规矩是立着伺候。当然,和早膳时一样,她是插不上手的。不过她瞥见梁卓玮在朝她看,面上竟然有得意的神色,许是在笑她没有坐下吃的份罢。宁砚泠也不气恼,大大方方地看着梁卓玮,还朝她一笑。
梁卓玮的脸上登时就显露出着了恼的样子,只转头不看她。
这时,李公公趴太后耳边耳语了一句。李太后便笑道:“摆饭罢。”
这边儿李太后刚一说完,李公公就朝外一挥手,那小太监们便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进来,桌边伺候的几个嬷嬷分别揭开盖子,取出菜肴摆好,盖好盖子,小太监们再一个接着一个地出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全没有半点儿停顿。
宁砚泠瞧那些秀女们的脸上都微微露出啧啧称奇的神情。也是,即便是钟鸣鼎食之家,也难有这样的排场。能做